走過一條長街,拐過兩個巷口,江煙書在一個看起來頗為別致,門口有幾尊小彌勒佛的石像宅前停下。宅子的牌匾寫著‘朝日商會’,是由幾個房子層層疊疊組成的院落。
她對這里并不陌生,往前,她父親江承鈞生意一籌莫展的時候,他就經(jīng)常來這里和朝歌以及附近幾座城池做生意的走動。她也在這里玩過幾次。
江煙書知道正面是進(jìn)不去的,記得朝日商會外面有個小齋堂,小齋堂是一對老夫妻經(jīng)營的,于是向小齋堂走去。進(jìn)入小齋堂她買了一壺茶,借由上茅房,又從小食堂進(jìn)入朝日商會的疊屋內(nèi)。
打開耳目,隱隱聽到西面有些動靜,江煙書身形如影般鬼魅地移動過去,便見西苑一塊空地內(nèi)數(shù)十名下人正在堆著糧食。那原本寬敞的西苑空地,此時到處都是堆得高高的糧食,連著空地的房子里也有,皆是裝滿,外面的有些快要與房梁齊平了。原來糧食都被囤在這里。
一堆下人中間站了四個衣著華貴,一看就是主子身份的人,恰好三個她都認(rèn)識。
最中間的是三殿下李炎,左邊的是個子稍矮滿臉討好的汪太守,挨著汪太守是比他稍微年輕些有些精瘦,眉目精明的中年男子,隱隱看有幾分像汪太守,江煙書覺得或許是那位市集大哥說的汪太守的弟弟汪大帥。而最右邊站著的竟然是她爹,汪承鈞。
汪承鈞身姿溫馴謙恭,微微有些激動的話正好傳來。
“早聞三殿風(fēng)采天下無雙,今日江某有幸見尊容,真是我江家祖輩的照拂!”
江承鈞這輩子沒有見過真正的皇室,有意巴結(jié),不由身姿躬得更低,以示虔誠乖巧。
李炎垂目看他,微微上揚(yáng)的朱色唇角,有些邪艷。
這就是江煙書的父親,怎地這父親像個哈巴狗,跟她女兒差那么多?莫非江煙書并非他所親生?很快他打消這個念頭,如果影衛(wèi)消息真的如此無用,那龍夏國的情報(bào)機(jī)構(gòu)也廢了!
李炎自是不樂意把生死交由別人控制,所以早讓人打探江煙書所有的信息,她敢捏著他的生死門,他就不信,她沒有弱點(diǎn)讓他捏回去。
“江先生客氣,喚我三少爺即可,我本是微服出訪,隨意些好?!?p> 他言語溫和,聽到江承鈞心里一喜,以為李炎是個好說話的主,想他攀龍附鳳有望了:對了自己還有兩個女兒,江煙書那個不孝女就不提了!但映雪就乖巧許多,又生的美麗動人,若是把映雪送給三殿下做小妾,那他是不是可以成為皇親國戚了,想到這一層江承鈞抵不住心里的激動。
只是熟悉三殿下的汪大帥不由垂了垂目,不明思量:殿下為何突然找江承鈞過來?還對他如此親切!實(shí)在不得其解??!
汪太守也是納悶,這收刮來的米油糧倉本是他要獻(xiàn)給他剛認(rèn)的干爹爹,三殿下的!怎么跟這個膽敢退他婚的江家搭上!
李炎繼續(xù)好聲道:“江先生,我想讓你負(fù)責(zé)這批糧食,你意下如何?”
其余三人皆是一愣。
汪太守趕緊道:“干爹爹,這是我給您的!您想怎么處理我這邊自有人安排,等都售出去我將銀兩換成銀票給干爹爹送過去?!?p> 李炎很煩被叫干爹爹,不冷不淡的語氣:“混賬誰是你爹,皇親國戚也是你想當(dāng)就能當(dāng)?shù)?!這什么時候輪到你說話了?!?p> 眾人皆跪!剎那,西苑籠罩一陣陰冷的寒意。
汪大帥察言觀色慣了,立馬感覺到三殿下的怒意,謙卑道:“殿下息怒,我哥哥那稱呼是一種對敬仰的大人物的尊稱,無意冒犯殿下!草民將這囤積的糧鹽和百箱珠寶既都贈與殿下,自然就是殿下的,殿下若要我們幫忙處置是爾等榮幸,若殿下自有打算,爾等也是盡力協(xié)助,愿為殿下效犬馬之勞?!?p> “呵?!崩钛仔α寺暎瑳]有回應(yīng),只是過去親切地虛扶了一把江承鈞。
他問:“江先生可愿意為我效勞?”
江承鈞一時受寵若驚,不由抬高聲音:“草民,自是愿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再抬頭,他一雙眼睛不敢高抬,閃著激動的眸色覷著李炎。
難道三殿下是上天給他的一個翻身的機(jī)會!
江承鈞狠狠地捏了捏拳,眸色震驚!他一定要把這批糧鹽賣到令殿下最滿意的價(jià)錢,給殿下謀取最大的回報(bào)!讓殿下對他刮目相看!他一定要緊緊抓住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好的一次機(jī)會!他一定會做好的!
“我不愿。”
就在江承鈞激動萬分地消化這天大的喜悅時,一聲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像是一盆冷水澆向他。
江煙書從一個角落走出來,她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三殿下,李炎。從始至終,未看江承鈞一眼。
李炎沒想到江煙書在這里,四目相對,這是第一次看見她眼中,一種霸道而干脆的殺意。
如果他沒有感覺錯的話,她此刻,想殺一個皇子,光天化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