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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漢1673

第五章:襄陽總兵楊來嘉

光漢1673 林亦秋 3194 2020-01-14 05:25:12

  卻說山下,襄陽總兵楊來嘉氣壞了。

  他是福州人,國姓爺鄭成功的部將,十一年前,國姓爺收復(fù)臺灣后突發(fā)急病去世,他被繼位的鄭經(jīng)猜忌,索性便隨鄭纘緒降清。

  康熙三年十一月,授湖廣襄陽鎮(zhèn)總兵官。

  整整十年,清廷仿佛把他忘了一樣,既不重用,也不輕怠,就扔在那里,讓他自生自滅,他心有不滿,卻無可奈何。

  十年前,朝廷下達命令,各地各鎮(zhèn)剿滅山野反清勢力。

  到現(xiàn)在,他這個襄陽鎮(zhèn)總兵節(jié)制之地,境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任何一個明面上,敢打出反清旗號的義軍。

  山匪不少,不過只要不起兵造反,不驚擾境內(nèi)士紳富戶,他便不會去動。

  為什么要動?

  自古以來,山匪屢剿不絕,即便剿滅,又會死灰復(fù)燃,山匪藏身于深山老林,占據(jù)險峻山峰,易守難攻,官兵再三圍剿,也無軍功,朝廷不好交代,下面的士卒也損失慘重,費力不討好,干嘛要去圍剿。

  只要遵守規(guī)矩,誰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不過,眼下卻不行,因為這伙山匪攔了他的路。

  前不久,他聽親兵說,這鄖陽府通判楊廷耀的小女,被鄖陽山中的山匪捉了去,叫什么神龍寨的,他本來是當(dāng)笑話聽,不過府里的幕僚卻不這樣看。

  胡文書道:“大人,我聽聞楊廷耀是漢軍正黃旗,而且還是盛京海城人?!?p>  “這有什么?”他搖搖頭。

  “正黃旗是上三旗,他又是盛京人,可見此人是遼東世家出身,說不定就和吳三桂吳家祖大壽祖家有關(guān)系,要是能借著此人的關(guān)系,靠上遼東將門和遼東世家,大人您可就發(fā)達了?!?p>  “有點意思?!?p>  “再說,這漢軍正黃旗,厲害人多著呢,朱國治,云南巡撫,祖澤清,高州總兵,李顯祖,浙江提督,李鈵,安徽巡撫,這是活著的,還有死了的,吳景道,尚書,王來任,廣東巡撫,雷興,河南巡撫,正黃旗出人才啊,不愧是皇上的好奴才,大人您要能靠上去,平步青云不在話下。”

  “那我該如何從事?”

  “很簡單,把神龍寨給剿了,把楊家千金送回來?!?p>  “可我在谷城,神龍寨在鄖陽,這跨境調(diào)兵,需要兵部調(diào)令啊?!?p>  “大人,您年前不是在剿匪嗎?這山匪逃竄,谷城以西就是均州,便進入鄖陽地界,再說,您派兵圍剿神龍寨,他楊廷耀一個鄖陽府通判,能不說服知府和同知,這事啊,簡單?!?p>  “有道理?!睏顏砑蚊h下胡須。

  就在他思忖這件事時,楊廷耀那廝急了,譴人遞上書信,

  他一看,頓時咧嘴大笑。

  無他,那楊家千金,竟然是今年就要入宮的秀女,名冊都遞進戶部了,馬上就要去京城參選,據(jù)說這位千金長得沉魚落雁,很有一股江南女子氣質(zhì),不出意外的話,將來會是皇上的妃嬪之一。

  秀女被山匪擄了去,這等于是打皇上的臉啊。

  果然,鄖陽府上下很快達成一致,這神龍寨一定要剿,全山寨上下得全部滅口,楊家千金的清白估計保不住了,將來也得讓她閉嘴,讓這件事徹底過去,不然,引起皇上震怒,那就麻煩了。

  楊家的能量果然大,沒多久,川湖總督蔡毓榮,和湖廣提督胡拜的書信齊齊到了,因為是私事,便沒有用公函。

  但光是這,就足以讓他動容。

  于是,等和楊廷耀搭上線,他便親自點兵,誓師出征。

  整個鄖陽協(xié)鎮(zhèn),有三營,康熙六年改設(shè)的均房營,康熙八年添設(shè)竹山營和竹溪營,總計三千五百步卒。

  均房營兵力較多,有副將一員,中軍兼守備1員,營部駐均州,有千總4員,把總8員,戍兵2000名,其中1500名戍房,500名戍均。

  竹山營和竹溪營較少,各置游擊1員,中軍兼守備1員,千總2員,把總4員,戍兵各有700名。

  再加上襄陽鎮(zhèn)本部人馬,兩個營,四千人,便共有八千兵力,攻打一個人數(shù)兩千兵力一千的山寨,可以說是殺雞用牛刀,輕而易舉。

  因此,他便根據(jù)神龍山地形,令四面合圍,三路出擊,四千人做先鋒,三千人做中軍,全力進攻。

  可是,誰能想到,還未短兵相接,竟然遭遇不下三百的戰(zhàn)損。

  “叔父,這是傷亡者,您一看便知?!睏钯F指著地上的尸體。

  楊貴是守備,手下有一千五百本部人馬,從西路進攻,親自把這么多人送上山,可下來的不到一千二,連山匪的影子都沒看到,這一趟,他是特意求來打先鋒,還以為輕而易舉能立功,誰知道會這么坑。

  他不知道有多郁悶。

  楊來嘉看著地上的尸體,二十來具,不是腦袋被打爆,當(dāng)場慘死,就是腿被打斷,痛得已經(jīng)昏死過去,其他的,腹部胸部中彈,流的血都把地面給染紅,死得不能再死。

  血腥味很濃。

  他從軍二十多年,見過的死尸數(shù)不勝數(shù),可看到眼下,仍然感到不寒而栗。

  這要是打在自己身上,還不得當(dāng)場斃命。

  他是軍中老手,一看就看出,山匪的火器很犀利,非同尋常,只要是打在身上,不死也是廢人,稍微一晚,也得失血過多而死。

  “里面的彈丸取出來了?”

  “在這?!备睂⒑楦傞_手。

  楊來嘉一看,便更覺不一般,這彈丸成筒狀,銀光閃閃,頭部尖尖的,表面異常光滑,不是普通彈丸可比。

  “大人,是鉛制的,不過和我們的火器鉛彈不一樣。”

  楊來嘉百思不得其解。

  山匪哪來的這么犀利的火器?不應(yīng)該啊,以前從來沒聽說過,六百步之外就能取人性命,即便有,也不應(yīng)該是八旗火器營才有的嗎?到底他們誰是官軍,誰又是山匪?這伙山匪到底什么來歷?

  “具體經(jīng)過,給我詳細(xì)說說?!彼樕淞恕?p>  于是,楊貴便將他的部署,和步卒的行動,一一道來。

  “只有你這一處?”楊來嘉敏銳地發(fā)現(xiàn)問題所在,看向旁邊的兩名游擊:“其余南北兩個方向都沒有遇襲?”

  “沒有?!?p>  兩人紛紛搖頭,道:“我們聽到西路遭遇重創(chuàng),敵情不明,怕步入陷阱,就撤下來了?!?p>  他們此時還有些慶幸,本來手下的兵力就比別人少,這要是再上去,也跟楊貴一樣,稍微遲疑一點,也戰(zhàn)損個三五百,全營可就垮了,楊貴是總兵大人親侄子,不會被責(zé)罰,他們可不是。

  楊來嘉眉頭緊皺。

  這一趟,他本來是為自己撈好處,先鋒是送給侄子做戰(zhàn)功。

  他節(jié)制襄陽和鄖陽這一鎮(zhèn)一協(xié)綠營,麾下有八千兵馬,整個湖南湖北,除了湖廣提督提督,沒有人比他更兵力雄厚。

  三百人的傷亡算個屁。

  只是,連山匪的面都沒見到,就丟下這么多具尸體,連敵人用的什么武器都沒查明,再發(fā)動進攻,徒增傷亡,未免太愚蠢,而三面下來就是一千人的戰(zhàn)損,足以讓他牙疼了。

  只是就此放過,心里著實不舒服。

  可不是為何,他竟然心有余悸,隱隱感到不安,略一猶豫,他便下令:“各部暫且后撤,稍作休整,安營扎寨,謹(jǐn)防山匪下山偷襲,派出細(xì)作仔細(xì)打探,這伙山匪究竟是何來歷,有多少這種火器,務(wù)必探明究竟,仔細(xì)報來?!?p>  “是?!焙楦nI(lǐng)命走了。

  埋鍋造飯,吃了東西,楊來嘉仍然心緒難平,騎上馬,帶著一路親兵,沿堵河北返,直奔鄖縣。

  鄖陽府治所便在鄖縣,楊府就在此。

  等抵達楊府,已然快到天黑,他下了馬,直接往里面沖,看門奴仆認(rèn)識他,看到他來,趕緊去稟報。

  等他進入廳房,楊廷耀已在門口迎接,寒暄一下,便直接問道。

  “大人,不知情況如何?”

  楊廷耀一個分府通判,不過是小小正六品,楊來嘉一個總兵官,堂堂正二品,兩者之間相差八級,雖說文貴武賤,但這樣的差距,楊廷耀不得不對后者很尊敬,楊來嘉也不會過于輕視,不過說話卻無需注意太多。

  當(dāng)下,楊來嘉隨手接住茶,瞅著楊家奉茶的婢女,漫不經(jīng)心道:“情況很糟?!?p>  頓時,楊廷耀大吃一驚。

  剛才他看楊來嘉一臉從容,還以為已然攻克,但沒想到結(jié)果恰恰相反。

  “山匪如此厲害?”他強維持著鎮(zhèn)定,疑惑道。

  “這伙山匪有火器,非同凡響,能六百步之外取人性命,不是一般火器可比,我部猝不及防,已遭大敗,現(xiàn)在山匪情況不明,我部沒有火器,不好再強攻。”

  “這?”楊廷耀大驚。

  山匪哪來的火器?他可是從未聽說,他去年來此赴任,就了解過,前任通判仇昌祚,和前年來此地赴任的知府劉作霖,可都說這鄖陽境內(nèi)第一大山賊,神龍寨只有刀槍沒有火器,而且還是恐怖如此的火器。

  “那火器可有?借我一觀?”

  楊來嘉搖頭:“要是能拿到火器,我部早已攻上去了,不到三百步,我部一路一千人馬折損三百,剩下這三百步即便攻上去,三路下來,豈不是要折損兩千人馬,才要和山匪短兵相接,這樣的戰(zhàn)損,我若上報兵部,皇上第一個拿我問斬?!?p>  楊廷耀倒吸一口冷氣。

  良久,他長嘆一口氣:“這已三日過去,小女多半已遭不測,既已至此,事不可為,我看,鳴金收兵吧?!?p>  楊廷耀一臉悲戚:“就當(dāng)她已經(jīng)沒了,我上報戶部,再找個相仿的女尸,李代桃僵?!?p>  “萬萬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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