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房?也沒有地?”
這一刻,左爭也是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雖然鄭國曾經(jīng)告誡過他,卻未曾想已經(jīng)達(dá)到了這樣的地步。
潁川郡,靠近大秦帝都,竟然便如此猖狂,怪不得始皇帝震怒,要求治栗內(nèi)史官署徹查。
這些人的舉動太瘋狂了!
不僅奪地,在暗中壯大自己,而且釋放流言,以至于天下各地人心惶惶,這些人,根本不用秦法審判,便可以殺之。
一念至此,左爭覺得自己很失職,畢竟這是他的責(zé)任,覺得自己愧對始皇帝,愧對帝國。
……
“他沒有,誰又有了?我等都一樣,能娶妻者沒幾個!”這個時候,一個青年人突然接口,語氣之中滿是不忿。
大家都想要過好日子,自然不想傭戶,雖事已至此,心中的不甘依舊在作祟,生為男兒,誰不想揚刀立馬,建功立業(yè)。
察覺到事態(tài)嚴(yán)重的左爭,在這一刻,皺著眉頭,道:“老丈,據(jù)我所知,大秦律法明確規(guī)定,每丁百畝耕田,如今此人還活著,官府也不會沒收其田,為何能沒了?”
“一言難盡也!”老人長嘆一聲,“先生還是不要問的好,說不清?!?p> “……”
“老丈!”
這一刻,身為大田令的左爭心生怒氣,不過臉色未變,依舊恭敬,道:“我等農(nóng)家士子,揣摩推究的正是農(nóng)事?!?p> “若是涉及官府,我等農(nóng)家士子也當(dāng)為民請命,上書郡守決之?!?p> 知曉土地兼并是一回事,但是想要解決它,必須要弄清楚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唯有如此,才能以雷霆萬鈞之勢強(qiáng)行拔除。
故而,這一刻,左爭三人都將目光看向了老者。
只是面對君無極三人的詢問,老人臉色陰沉,半響之后還是一聲長嘆,道:“三位先生,說起來,這大秦的法是好法,官是好官,皇帝也是好皇帝?!?p> “可法也好,官也好,皇帝也好,管得了白晝,管不了黑夜!”
“大秦律法明令,每丁百畝耕田不假,但都叫人奪走了。沒地了,我等就只能給地主做傭耕,掙幾個血汗錢過日子。”
“就說這陳勝小子,原先家道多好,自從父母兄妹暴死,好端端二百畝肥田硬是被奪,只能淪為傭戶!”
“老丈,何謂奪走?”
這一刻,嬴政眼帶殺機(jī),語氣冰冷,道:“秦法雖有土地買賣一說,但必須是雙方自愿!”
“不說了不說了。”
老人搖了搖頭,雙眼之中滿是麻木與絕望,站起身大喊一聲。
“干活!”
然后再也不管君無極等人,走進(jìn)麥田去了。
“這事不能說,諸位先生也不要多問!”一個后生低聲一句,也匆匆走了:“最好還是立即離去,免得惹禍上身!”
望著眾人離去,左爭望著無盡麥浪,忍不住嘆息,道:“秦法高懸于國門之上,銘刻在太廟之中,又如何……”
“大秦統(tǒng)一六國,各郡縣逐一推進(jìn)秦法,卻不料,除了關(guān)中之地,各地推進(jìn)秦法的程度,如此不忍直視。”
“我大秦之民,竟然不知以秦法來捍衛(wèi)自己的權(quán)利!”
“法不阿貴,王不枉法,這個天下,對于秦法沒有敬畏……”王賁也是語氣幽幽一嘆,他心里清楚,在關(guān)中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先生若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以跟我來!”就在君無極三人感慨之際,一道聲音傳來,語氣之中不甘與憤怒皆有。
“陳勝?”
轉(zhuǎn)過身,看著快速消失在田地之間的青年,君無極眼中掠過一抹精光:“我們跟上,看來有人會告訴我們答案?!?p> “諾?!?p> ……
片刻之間,前行身影停在了一道廢棄的干涸溝渠中,君無極三人也趕到了,隨及跳了下去。
“足下便是陳勝?”
對著左爭點了點頭,陳勝直視著君無極低聲急促,道:“先生真的能上書郡守么?”
“能!”
點了點頭,君無極一字一頓,道:“只要你說的是實情,自然可以上書郡守,為天下萬民做主!”
“好!”
重重的點了點頭,陳勝神色凝重,道:“他們害怕,但是我不怕!”
“奪走民田的,不是官府,不是商賈,是韓國老世族!潁川郡有三個縣,都曾經(jīng)是老韓國丞相張氏的封地?!?p> “韓國沒了,但是張氏變成了大商,經(jīng)年在老封地尋機(jī)買田,潁川郡一大半土地,都成了都成了張氏暗田!”
“我們住的房子,種的地,明是自家的,其實都是張氏的!”
聞言,君無極沉默了一下,道:“這個張氏,便是刺王殺駕的張良吧?”
“正是,公子張良,長得像婦人,心腸如蛇蝎!”
“為何不敢說?”君無極神色肅然,對著陳勝,道:“秦法昭昭,只要上書官府,必然會為民請命!”
“誰敢泄約,便會有刺客來,遲早沒命!”
“買地價公平么?”
“如此買賣,老百姓也信?”
“他們說,秦人江山長不了。流言紛紛,老百姓知道啥,能不信么!”
“張良在博浪沙刺殺始皇帝,被天下通緝,如今張氏三族被滅,你們還沒有拿到田么?”
“呵呵……”
冷笑一聲,陳勝:“張氏被滅了,但是其余的老世族還在,早已經(jīng)被申氏接管,對于我們而言,張氏滅不滅,都一個樣!”
……
詢問了一下幾個問題,君無極目光泛冷,一揮手,道:“左爭,問詳細(xì)一點,拿到密約,韓人老世族卻是忘記了,現(xiàn)在是秦皇的天下?!?p> “舉國上下,一體同法……”
“諾?!?p> ……
左爭繼續(xù)詢問陳勝問題,君無極目光泛冷,望著大日心中念頭翻滾,他沒有想到,秦末亂世之中的這些風(fēng)云人物,竟然一早就相識。
特別是陳勝與張良的淵源如此之深!
“申氏,便是申不害的后人么?”半響之后,君無極朝著王賁,道。
“嗯?!?p> 王賁點了點頭,朝著君無極,道:“在韓地,能夠以申為姓氏的世族,只有申不害后人這一家?!?p> “看來他們也想挑釁秦法之威嚴(yán),也想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