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紹霆。”許若兮開口的嗓音半啞,氤氳著哭腔,“我們離婚吧,反正我們的婚姻,一直都是徒有虛名。倒不如把這厲太太的位置早些騰出來,好叫你和孫芯雅再續(xù)前緣?!?p> 在韻婷墜樓后,她這是頭一回這么心平氣和的跟他說話。
但竟是,為了離婚。
厲紹霆的薄唇抿得更緊更直,像是剛毅的一條直線。
就是從前那般說愛他,處處忍讓體貼他的女人,如今提出離婚的語氣卻如此陌生。
陌生到讓他回憶起曾經(jīng)三年的婚姻。
仿佛許若兮過去的溫柔軟語,化作了泡沫一般。
厲紹霆的眼里寒意深重,一字一句恨透了似得,“你果真這么虛偽!當(dāng)初死纏爛打著要嫁給我,口口聲聲說愛我,結(jié)果還不是背著我跟別的男人鬼混?”
莫展銘淺淺吸著氣,怒火一觸即燃,若不是許若兮輕輕一挽他的胳膊,大概早已不能夠忍受這么久。
他們二人俱是沉默。
落在厲紹霆的眼里,卻是當(dāng)作了許若兮做賊心虛的逃避。
一種帶著不真實的迷離情感瞬間融入心底。
厲紹霆幾乎是忍著快要發(fā)狂的沖動,再逼近一步,問她,“為什么不狡辯?”
許若兮垂下眸。
他就俯首去看她這張臉,眼里蕩著森冷駭人的鋒芒,“是不是覺得顏面無光?還是害怕給你死去的父親丟臉?”
她終于肯淡淡掃他一眼,“那你自己給自己丟臉呢?孫芯雅是什么樣的人,我跟展銘最清楚。她打小就窮怕了,個性惜財如命,又自私虛偽。也只有你,才會把她想象的純潔無瑕?!?p> 厲紹霆深深皺眉,“展銘?你叫的這么親熱?”
許若兮神色踟躇兩秒,像是在心里醞釀了一番,斬釘截鐵道:“我跟展銘,我們已經(jīng)在一起很久了。厲紹霆,你敢不敢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讓我證明我并非是害死韻婷的真兇?順帶著讓你看清孫芯雅到底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美好?!?p> 莫展銘很意外她會突然這樣宣布他們的關(guān)系,心底多多少少有些驚喜。
于是替她說起來話來,也有了十足的“護妻”意味,“小兮對你的感情已經(jīng)是過去式,她沒有必要再留在你身邊。如果說,你是因為你妹妹的死才想要困住她的話,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以我對小兮的了解,她溫柔耿直,根本不會是兇手!”
什么叫以他對她的了解?!
厲紹霆聽了心里極不舒坦,像是原本屬于自己的所有物,自己還沒觸碰就被別人悄無聲息搶走。
光是再看一眼許若兮挽在莫展銘腕上的手,他的心窩憋悶得仿若能炸開。
他面上卻無恙得笑笑,“好啊。我可以給你們時間調(diào)查,但最多只有三天。至于離婚,許若兮,你隨意?!?p> 這樣的回答,顯然是同意離婚了。
許若兮如釋重負,上前,向他攤出雙手,“把這個解開。然后再麻煩厲先生準備一份離婚協(xié)議派助理送過來,今天就簽字吧,免得夜長夢多。”
她的臉色因淋了雨而慘白,可那精致的五官難掩絕色。
因為哭過,黑眸沁水,鼻尖微微泛紅,臟兮兮的濕衣服雖然顯得很狼狽,卻愈發(fā)襯得她楚楚可憐般嬌軟。
不知怎的,厲紹霆從前看她,除了厭煩,還覺得她是個虛有其表的花瓶,根本不敵孫芯雅的清麗純真。
可如今這女人就在自己跟前,很近。
沒穿高跟鞋的她,個頭只及他的胸膛,身條削瘦。大概抱在懷里,也僅是小小的一只。
厲紹霆看得心口一窒,沉默不語拿出鑰匙給她解開了手銬腳銬。
莫展銘如得珍寶,牢牢攥緊了許若兮的手,與之十指相扣。
兩個人對視,不約而同的微微一笑,完全忽視了仍然在場正準備打電話給助理的厲紹霆。
厲紹霆剛剛撥通號碼,眼眸陰沉沉盯著他兩,一下子倒像是成了不該打擾的那個人,只能站在一邊干等著他兩對視完。
就連接通了也沒察覺,貌似有哪里麻木了,視線無法克制,不怎么尋常的深吸口氣,才能維持淡定。
他跟助理吩咐準備離婚協(xié)議的事,又讓來的時候把孫芯雅一起帶上。
許若兮并不想看到孫芯雅,所以直言道:“厲先生,這里設(shè)有我父親的靈堂。您待會兒要是想跟女朋友約會,能離開這兒嗎?!?p> 她的字句客氣到挑不出一絲一毫的刺。
厲紹霆沒給面子,怒火就那么沒預(yù)兆的突如其來,“許若兮,你別給臉不要臉。我給你時間是因為我想看你怎么自掘墳?zāi)?。若要惹得我不痛快,信不信連你父親的靈堂也沒地方安置!”
他的無情無義和心狠向來無情。
許若兮只當(dāng)沒聽見他的話,莫展銘也沒心情再管別的,而是握住她的手腕,仔細檢查腕上被鐵銬磨刮出的傷痕。
眉心緊皺,一副心疼不得了的模樣,“新長出來的血痂又被磨爛了,如果再不處理,傷口會發(fā)炎的。”
說著,莫展銘就把許若兮扶到客廳沙發(fā)坐下,轉(zhuǎn)身去別處拿了醫(yī)藥箱過來,“你忍著點疼,需要消毒搽藥。”
許若兮抿緊唇,輕輕點頭,垂下眸不怎么敢看他手里沾了醫(yī)用消毒水的棉簽棒。
從小到大,她一磕著碰著,有父親,還有別墅里的保姆傭人幫她處理傷口。
到后來嫁人,她記得有次厲紹霆跟商場上的朋友酒聚,她擔(dān)心他的身體承受不住,又擔(dān)心他喝多了會跟每次一樣著急開車去找孫芯雅。
所以她頂下了他的酒杯,最后吐的天昏地暗,迷糊過馬路被車剮蹭倒地得不省人事。
沒想到,真正關(guān)心她的人是莫展銘。
許若兮恨自己傻,但是老天爺似乎是以一種另外的方式告訴她,誰才是那個值得她托付終身的男人。
那時候錯過,如今,便不能一錯再錯了。
“疼……”傷口化膿,被輕輕一觸碰就是皮膚被牽扯的疼,她咬唇忍著,仍未能受住,“疼……真的很疼……”
莫展銘心急如焚,額頭冒汗,動作只得又放輕柔了幾分。
厲紹霆遠遠看著他們那邊,眼里陰戾更深,摻雜天寒地凍,仿佛能將畫面撕碎。
一種欲望直白不諱的傳來,他想把許若兮帶走藏起來,不給任何男人能有觸碰到她的機會。
她明明是他的,只能是他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