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七。
癸不詞訟,卯不穿井。
宜:嫁娶、納彩
忌:破土、安葬
圣上賜婚的旨意已下三日了。
平南王府也已納采、問名,只等定了吉日,下聘迎娶。
“嫻兒嫁于平南王世子,本是我們高攀了。老爺應當高興才是,何故愁眉不展?”
坐于首位的趙誠明嘆了口氣,放下碗筷,看著一旁年方二七、懵懂幼稚的女兒,道:“父母愛子,唯愿平安喜樂,又怎會借女兒去攀那高枝?”
趙氏夫人亦是一臉慈愛,道:“坊間傳說那平南王世子俊美且頗有才名,品行端正,想來必不會薄待我家嫻兒?!?p> “若果真如此,當然最好。......只不過,如今朝局詭譎,偏在此時賜婚,怕不是一樁美事??!”
身著鵝黃襦裙的嫻兒臉色緋紅,卻嘟著嘴,撒嬌道:“爹爹、娘親,你們只管讓我嫁人,卻從不問我想不想嫁!”
趙夫人含笑,夾了一塊黃金乳糕到她碗里:“是啦是啦,我家嫻兒害羞啦!”
看著妻女言笑晏晏、和樂融融,趙明誠到底是嘆了口氣,只愿自己想多了。
恰在此時,管家進屋,問到:“老爺,夫人,明日便是臘八了,今年可還如往年一般?”
趙明誠雖只官居禮部侍郎,但自其父輩起,便已然在京都為官。其父雖已過世,但也曾領(lǐng)參知政事銜。其兄趙明謹十年前外放豫州為府官,掌一州實權(quán)。趙家真算是家學深厚。于是,每逢臘八節(jié),趙府便于西直門大街與各府一道設(shè)粥棚。趙府內(nèi)眷通常于當日卯時前往金閣寺燒香祈福、供燈放生。用過午膳齋菜后,闔府內(nèi)眷便到粥棚施粥,也算樂善好施、累積功德。
趙夫人說道:“便和去年一般安排吧!只是往金閣寺時,今年還需多備些香燭燈油錢?!?p> 趙明誠略一沉吟,點頭道:“按夫人吩咐的去準備吧!”
說罷,又還是叮囑了一句:“粥棚那邊你也跟緊點,切記凡事以和善為念。”
管家是府里積年的老人,行事相當穩(wěn)妥,見一家主君特意叮囑,便心領(lǐng)神會,層層落實去了。
唯趙夫人仍喜滋滋的道:“既有圣上賜良緣,又施恩于老爺,準老爺這幾日在家休沐。何不明日一同前往金閣寺?”
“明日前去的都是內(nèi)眷,我去?何其不便!”趙明誠心底始終隱隱不安,此刻見到夫人頗有些得意之色,忍不住語氣也重了些。
“爹爹!”嫻兒嬌聲道:“難得您不用上朝,便陪我們一同前去吧!”
對于女兒,趙明誠卻是毫無辦法,眼神里滿是寵溺,理了理她斜扎的小發(fā)髻:“你呀!馬上就要嫁去王府了。說話可不能再如此不經(jīng)思量。王府豪門大宅,內(nèi)里情事想必也頗為復雜,為父不能再總?cè)绽镎崭ツ懔?,若是有什么不順心如意?.....”
小丫頭終究年幼,又是父母膝下獨女,自是從小萬般寵愛。此時聽了父親的諄諄囑咐,只覺得嘮叨陳腐,撅著一張小嘴:“娘親剛才說了,那世子風評甚好,想來是不會苛求女兒的!您就別擔心了!”
趙夫人拉過女兒,道:“我已然安排了李媽媽、張媽媽跟著過去,還有海棠、杜鵑等幾個得力的女使,想來是穩(wěn)妥的?!?p> “還是娘親想的周到!”嫻兒笑的燦爛,一派天真爛漫的模樣。
世事卻是無常!
誰也不曾想到,臘八當夜,趙府獨女竟腹痛難當,命懸一線。
闔府頓時大亂。
不知怎的,此事流傳于市井街頭,竟變成了“趙府小姐抗旨拒婚,服毒自盡”。一時鬧的沸沸揚揚,成了茶余飯后的談資。
不多時,宮中朝堂也知曉此事。
圣上雷霆之怒之下,趙明誠革職問罪,落得個“教女不善,抗旨不遵”之名,全家被貶出京,謫徙嶺南。
正當所有人以為此事塵埃落定之時,宮中又傳來旨意:“趙女仍遵前旨加入平南王府?!?p> 京都風云變幻,已有雷霆萬鈞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