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一直以來我都很羨慕顧航宇的，他有姐姐，還有對他嬌縱的父母，他似乎從小到大都沒有什么煩惱。”
陳九宴在回去的路上看著窗外，不知道什么緣由地突然說出來這段話。
“可是如果當有一天，我要意識到這些重要的人會一個個在我的生活中消失，我恐怕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p> 陸明祈側(cè)過頭看著她。
陳九宴也同樣回復視線，他發(fā)現(xiàn)這段時間陸明祈總會習慣性地皺著眉頭，她也總想下意識地撫平。
他們之間從不會說些樂觀的話來哄騙已有的事實，但是他們總會陪伴在對方身邊，這點亙古不變。
一系列伴隨著復雜和沉重肆意增長的藤蔓，終于在籠罩生活所有光亮之前得以發(fā)現(xiàn)，但是視線所及之處都在滋生曾經(jīng)痛苦的片段。
他們處于在被動不過的局面，一系列前潛伏的危險都有可能將他們完整吞噬?；秀遍g，他們都沒意識到曾經(jīng)他們也不需要面對這些可憎的事實。
顧暮想的葬禮定在了三天之后，顧母直接病倒了，顧父只匆匆露了一面就回去照顧妻子了，顧朝思怕被帆帆看出來也只是躲在房間里偷偷的哭，晚上哭的時候第二天早上起來眼睛已經(jīng)腫起來了。
顧航宇忙里忙外了好幾天，也是間接才知道顧暮想最近在調(diào)查一件陳年的車禍案，而后被家里入室搶劫的人殺害了。
思來想去的顧航宇怎么想也沒辦法將巧合聯(lián)系在一起，因為那場車禍案當中唯一的幸存者被送到了圣心孤兒院。他見過那個孩子。
顧暮想的同事也來了，他們都無法接受這樣一個明媚的人就這么消失在生活中。但是無能為力，只好送上她生前最喜歡的花來表示慰問。
小小的帆帆一手牽著表姐一手牽著顧朝思來了，他穿著黑色的小西裝，但是稚嫩的臉上留有疑惑的表情，因為他還分辨不出來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那么多人都有那么沉重的表情，而他只覺得心里有有點空落落的感覺。
他松開表姐和大姨的手，然后跑到顧航宇面前，扯了扯他的衣角然后仰頭看他：“顧小三，我媽媽去哪了，她什么時候回來，我不想住在大姨家了?！?p> 顧航宇聽著這小家伙的稱呼露出一絲苦笑，這小家伙從小就沒大沒小，細看他的眉眼跟顧暮想真像啊。
他蹲下身子，臉色有些不太好，“帆帆不喜歡跟慧慧表姐一起玩嗎？”
小孩子的天真總是會陷入看似很簡單的選擇中，他很喜歡和慧慧表姐一起玩，但是他也想吃媽媽做的可樂雞翅。
兩難抉擇之下，他還是搖搖頭：“我想媽媽了。”說著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數(shù)著，語氣委屈巴巴的，“我已經(jīng)三天沒有見到媽媽了。”
顧航宇蹲下身來，看著帆帆，內(nèi)心也在猶豫，要不要這個時候告訴他真相，小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可不代表他不會記得這種事。
帆帆的手抹上顧航宇的臉龐，他皺著眉頭，“小舅舅，你瘦了好多，是不是最近沒有乖乖吃飯，媽媽說，不吃飯的小孩子晚上會被妖怪抓走的?！?p> 他是喜歡這個小舅舅的，只有他會在節(jié)假日的時候打破一家子恪守規(guī)矩的氛圍，然后拿出媽媽一直不允許他買的玩具，讓他坐在肩膀上在屋子里跑來跑去。
顧航宇牽強地撐著自己的表情，不痛不癢地說著這句話：“知道了，以后會好好吃飯的，最近工作有些忙?！?p> 帆帆沉默了片刻，那張小臉很明顯就能被看出糾結(jié)的表情，下一秒他的金豆子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他哽咽著開口：“媽媽是不是不在了，以后也不在了?！?p> 顧航宇的眼底浮現(xiàn)一絲疑惑，在想他是怎么知道的，可是又沒有細想多少，他沉重地點了點頭，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帆帆，你要記得你媽媽是個很勇敢的人。”
帆帆深深地點點頭，他抬手擦去臉上的眼淚，略帶敬畏的眼神走過去，看著照片上的人。
“媽媽，小舅舅說你是個很有勇敢的人，所以我也要像你一樣?！?p> 陳九宴出席喪禮的時候隨著那天的天氣一般，陰氣滿滿。陸明祈去幫忙顧航宇應付賓客，她看著顧航宇強撐著一架軀殼以完美地狀態(tài)安慰著姐姐，招待著參加喪禮的客人。
結(jié)束的時候，他靜靜地看著那張照片上笑容如初的顧暮想，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要他們付出代價?！?p> 陳九宴看著顧航宇，他的眼神里已經(jīng)看不到任何光彩，好像一個機器提前設(shè)定好的程序，只記得這一點。
下一秒，顧航宇就堅定地朝外走，無論用什么辦法，無論會付出什么代價，無論最終會需要他堵上全部的一切。
陸明祈意識到什么，立馬從背后抱住他緊緊禁錮著。顧航宇奮力的掙扎讓他有些吃力，手上的力道不敢松弛，咬著牙從齒縫里擠出一句話?！澳惘偭耍楷F(xiàn)在你除了好好休息你還想去哪？”
“我等不了多久了，我還有多少人可以失去，還有多少人可以讓我失去，他們憑什么可以好好活著，那些孩子呢，我二姐呢！”
顧航宇甚至都無法好好呼吸，任由微雨洗刷著眼前的視線，模糊了他能看到的世界。
陳九宴煩躁地捋了把頭發(fā)，被打濕的發(fā)間有些濕漉漉的觸覺，她出門急，也沒有拿傘，她遠遠看到易琛送走賓客后跑過來的身影。
三個人在雨里頑抗著命運的壓覆，但是沒有人會去在意這些，任由著雨水逐漸打濕衣物，他們莽撞得像曾經(jīng)高中時期那樣。
雨勢漸漸大了起來，三人掙扎的動作終于有了停下的跡象，最終顧航宇不堪重負地跪在地上，無力地喃喃道：“我不知道我該怎么辦了?！?p> 陸明祈平復著呼吸，“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供我們準備了，那就一切盡快，從根本上解決這一切。但不是以你那種莽撞的方式?！?p> 易琛朝著顧航宇伸出手，想要拉他起來，“好好收拾你現(xiàn)在這副鬼樣子，而不是一副我要和他們同歸于盡的姿態(tài)，他們還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