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宴!”梁思逸從門外趕來,早早在進門的時候就聽到了陳九宴的尖叫。
楊叔很有眼力見將傭人都散開,以免他們嚼舌根。以至于他們趕到書房的時候,陳九宴捂著頭尖叫,書房一片狼藉,梁京曜臉色深沉地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梁思逸把陳九宴攬在懷里安撫著,“乖,沒事了,別害怕?!?p> 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女孩孱弱的身子顫抖的動作,額頭密布著細汗,他用袖口小心地擦試著,全然不顧是否是昂貴的衣料。
他早先告訴過楊叔,如果最近陳九宴情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都打電話告訴他。九宴最近情緒很反常,關(guān)于緩解情緒的藥物也因為喝中藥調(diào)養(yǎng)身子停了,結(jié)合之前失眠的狀況很有可能之前抑制的躁郁癥又復(fù)發(fā)的可能。
“你先出去。”梁思逸沒有任何眼神的停留。
梁京曜沉默著,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他不屑于解釋更不想廢話連篇。
往常他與陳九宴鬧矛盾或者不愉快了,梁思逸不插嘴多是作為旁觀者,反正小打小鬧無傷大雅。然而說到底,陳九宴和梁思逸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
梁京曜不做掙扎,抿抿唇不作聲,轉(zhuǎn)身離開了。
陳九宴覺得自己置身冰窖,渾身發(fā)冷,像捂不熱的冰塊。她覺得此刻的自己狼狽極了,受到重力垂下的眼淚滴落在手背,滑落片刻順著皮膚的紋理散開。
“哥,那天我見到那個女人了,是她從媽媽的病房里跑出來的?!?p> “梁京曜他比我大,他騙了我們?!?p> “她害死了媽媽,他還要裝作沒事人一樣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梁思逸聽著陳九宴邏輯混亂的話,輕輕拍撫著她的后背,此時此刻除了安撫她的情緒,免去過激行為的可能性才是重中之重。
那個女人那天出現(xiàn)在病房,威脅陳清越,她和梁勝之間的感情從未斷過。
梁京曜是在梁思逸之后陳九宴之前的孩子,這意味著梁勝在這段感情中不光精神出軌,連肉體也不能幸免。
他不是所謂的繼子而是私生子。但是陳家那年念在他救了陳九宴的命,也不愿意輕易改變一個孩子的未來所以睜一眼閉一只眼把梁京曜留在梁家。
因此這些事情陳九宴都是不知道的。
陳九宴咬著泛白的薄唇,臉色青白,眼淚涓涓順著臉部的輪廓滑落,肩膀因為哭泣得用力而顫動。
沒人能知道她此時的煎熬,就像無數(shù)只螞蟻逆著血管的流動而莽撞的擴散在身體各個角落,那種要命的感覺足以將她逼瘋。
更何況最近精神狀況不佳的她,隨時有可能重復(fù)上演曾經(jīng)的悲劇。
梁思逸知道,陳九宴右手腕表下有著幾道長出新肉,卻與原先膚色嚴重不符細長的疤痕。
那是她曾經(jīng)割腕未果的成果。
最嚴重的那次是去國外的半年后,也就是剛經(jīng)歷欺凌事件在家休整的那段時間,她閉門不出,跟家里的傭人也沒有說過話,像是被囚禁在閣樓里的長發(fā)公主。
她的頭發(fā)很長。
只是前者是被迫,而她是自愿的。
她自我地將自己與世界隔開。
試想有誰能夠在最親近的母親去世后,還未來得及從悲傷中緩過來,就被遣送到時差十幾個小時之外的陌生地界。承受語言不通,性格不合,沒有朋友的寂寞感。
那天梁家的家庭醫(yī)生趕來,趁陳九宴不注意的時候給她注射鎮(zhèn)定劑才安穩(wěn)了局面。
她的腿傷因為掙扎的動作又嚴重了幾分,胳膊上有幾處不小心磕碰留下的淤青,只是陳九宴從未注意過。
其實這個世界并不美好。
至少陳九宴覺得她所在的世界是這樣的。
她愈發(fā)相信平行世界的存在,一定有個跟她一樣的人在經(jīng)歷著更加美好的事情。
安置好陳九宴后把她抱回到房間休息,因為低血糖吊著葡萄糖,鎮(zhèn)定劑的劑量足以讓她睡個安穩(wěn)的長覺,但愿沒有現(xiàn)實中煩瑣的事情。
梁思逸沒有急著會到公司處理業(yè)務(wù),而是抽身來到梁京曜的房間。
“叩叩?!?p> 梁京曜打開門后確認了來人。
雖然姓氏是梁,他一直覺得他與梁家任何一個人都是格格不入的。因為這里沒有嚴格意義上與他有著血緣關(guān)系的親人。因此他的房門禁閉,也不需要任何傭人的打掃與出入。
其實見到梁思逸,他并不奇怪。只是他有些犯傻,從不曾懷疑梁思逸處在天秤平衡點的位置上。
因為梁思逸過于成熟穩(wěn)重的心性,以及被認定是梁家繼承人打小就缺乏的情感。
梁京曜看得出來梁思逸對于感情的遲鈍,與父親之間公式公辦的處事作風(fēng),在公司里雷厲風(fēng)行不留情面的口碑,甚至對于有好感的女孩子都是不作為的態(tài)度。也只有在妹妹面前,才會展現(xiàn)絲絲柔軟。
心理學(xué)上,這該是社交心理障礙的封閉心理。
梁京曜在打量片刻后,便側(cè)身讓梁思逸走進房間。
“九宴這段時間大概不會離開房間,她的腿傷有些惡化,偶爾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大概也只是在花園那邊?!?p> 梁思逸簡單敘述了陳九宴如今的現(xiàn)狀,消瘦的身體躺在雙人床上卻感覺輕薄薄的,什么都不曾存在。
“我可以……”
梁思逸輕微皺眉,打斷他的話。
“我的意見是你暫時不要搬出去。如果被父親發(fā)現(xiàn)異樣,誰都不能保證九宴下一刻還能否留在虞城。同樣的事情有我在不會發(fā)生第二次。”
梁京曜欲言又止,只好無措地交叉著手指稍作消遣。
或許在梁勝眼中,聽話懂事的他比離經(jīng)叛道的小女兒更加討喜。
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梁勝真的愛過他的母親而不愛陳清越。
畢竟一只兇神惡煞的孤狼不可能一直受制于獵人的威脅下。
孤狼是梁勝,獵人是陳家。
“也許這次的事情你沒錯,因為那是你母親遺留的禍患。但是看在九宴多次維護你,也看在她如今現(xiàn)在的份上,可以替她考慮一些?!?p> 梁思逸頓了頓,認真的目光停留在梁京曜身上。
單看長相,其實二人也有些相近的地方。只是梁思逸氣質(zhì)清貴,梁京曜偏冷。
“這些要求應(yīng)該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