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時期的梁京曜,長著一張人神共憤的俊臉,清冷的氣質(zhì),良好的教養(yǎng),雖為人冷漠卻在待人接物上有著紳士風范,按理說他應(yīng)該是青春言情小說中討人喜歡的男主人設(shè)。
然而造物主也是公平的,殘忍地切斷了他的感情線。因為家庭的緣故,他不善于感情的表達,也疲于追求感情的恣意。
昨天父親說,母親的狀況可能不太樂觀時,心底明顯漏了一拍。
對于母親的定義是什么?
老實說,梁京曜不知道。
年幼的記憶里,只記得母親每天都用心把自己打扮得雍容華貴,那些看起來昂貴的衣服穿過之后就會仔細地放進衣柜里,特別告訴他,不讓他碰。當然無論這個房間有多么糟糕,梳妝臺的擺放永遠都是那么格格不入。
她似乎無心關(guān)注他每天過得怎么樣,在學(xué)校里學(xué)習(xí)或者生活。
有次老師安排一篇作文題目——《我的母親》,結(jié)合作文素材中母親慈愛的形象,梁京曜一下就想到每天晚上自己面對空蕩蕩的房間,隱隱有些霉味,那是個破敗的老城區(qū),周圍住著的多是與他們一樣窮困潦倒的人,母親也多半不回家。
思前想后,他無從下筆,所幸交了白卷。
后來,他隱約得知了自己還有個父親,也明白了自己的用處,不過是用來勒索撫養(yǎng)費的道具。
那天他帶著不多的衣物,坐著華麗的轎車,來到一棟精美的別墅前。母親眼中洋溢著的瘋狂好似要吞噬掉一切。
等到他真正地站在父親面前,母親激動地告訴他,眼前這個人是你的父親,迫切地要求他叫人。望著母親眼底的雀躍,梁京曜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很難發(fā)出聲音。
那個面色嚴肅又有威嚴的男人,難得露出一絲笑意,溫柔地攬過母親,細聲安慰她不著急。
在那次宴會上,梁京曜躲在角落里看到母親和一個陌生的男人說些什么。
那粗獷的聲音和上挽的袖口露出的紋身模樣,都讓梁京曜覺得事情發(fā)展并不美好。
他看見男人將陳九宴騙進了酒店的后廚后,他等了許久,就再也沒有陳九宴出來的身影。
察覺到危險的氣息,后廚連接著地下停車場,他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最后拖著疲憊的身子,目光轉(zhuǎn)向了冰凍室。
像陳九宴這樣光鮮亮麗的女孩子,從來不缺身邊人寵愛,剛到梁家的第一天看到她的時候,他被她身邊的光芒動容。
他告訴自己不要多事,誰讓陳九宴也討厭自己。
剛?cè)胙鐣臅r候,不知道哪家的千金刻意走到她身邊,將一張紅鈔票塞到他西裝胸口的口袋,要他抱她一下,他自然是拒絕,本身這輕浮的動作就是在蔑視她。
只是那個時候,擔心會引起事端,他不了解富人的世界是怎么樣的,他遲遲沒有發(fā)作,也沒有憤然離開,而是只是站在原地,這是當時他能想到唯一的解決辦法,然后告誡自己,離這些人遠點,他們不是一路的。
陳九宴那個時候從服務(wù)生的托盤取下了一杯橙汁,而梁京曜的關(guān)注點時,他看見之前陳九宴偷偷和陸家那位公子哥躲在后面偷偷喝了香檳。
陳九宴根本看不起那位不知哪家的小姐,拿著橙汁就往人臉上澆,眾目睽睽,絲毫不會避。
“你算什么東西?”
后來梁京曜才明白,這才是陳九宴的做事風格。
梁京曜承認他從不了解母親,她可以不愛他,但畢竟是生下他的人,所以他無權(quán)要求這么多。
梁京曜掙扎過,可能陳九宴的離開會讓母親在梁家的生活舒心許多,只是如果通過害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恐怕沒法接受,更何況那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
對不起……
他無數(shù)次在心底道歉,這也解釋了,他為什么會對陳九宴示好。
出于愧疚。
而母親自從陳九宴走后,被陳家發(fā)現(xiàn)了端倪,找機會送到了澳洲的療養(yǎng)院,美曰其名是靜養(yǎng)實則是軟禁,那邊的心理醫(yī)師檢查出母親精神上的問題,于是母親也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
她夢寐以求的富裕生活僅享受不到一年的時間,便被自己親手斷送。
關(guān)漾漾明顯感覺到今天早上梁京曜的不對勁,像他這樣的悶葫蘆,就算問他也會說沒事??赡菒瀽灥哪拥降啄睦锔鷽]事有關(guān)系了。
想問題想得入神,也沒注意自己的腳步依舊被旁邊的人落在身后。
稍不留神,就撞到了。
“哎呀,好好走著路,你沒事停下來干什么?!标P(guān)漾漾吃痛地捂上自己的鼻子,也怪梁京曜長得太結(jié)實?!疤鬯牢伊恕?p> 梁京曜也是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的小丫頭漸漸沒了蹤跡,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她慢吞吞地跟在身后??粗人弦粋€頭,勉強夠到他肩膀的關(guān)漾漾。她低頭皺眉的樣子好像真的很疼。
“疼么?”
關(guān)漾漾一向得了便宜就賣乖。如果對方是梁京曜的話,她可以考慮直接賣乖。她揚起小臉,笑嘻嘻地說著:“你幫我揉揉就不疼了。”
在看到她眼底的狡黠時,梁京曜意識到自己被耍了,輕哼一聲,轉(zhuǎn)頭就走。
關(guān)漾漾小跑追上了走了沒幾步遠的梁京曜,總算是開口說話了,是個好苗頭。于是繼續(xù)嘰嘰喳喳地說道:“你這誠意也太敷衍人了吧。不揉就不揉,你要是中午請我吃倆份糖醋小排我就原諒你了!”
“你慢點,你不覺得這很劃算嗎?童叟無欺誒!”
陽光下的柏油馬路,洋溢著青春的氣息。穿著校服的男生在女孩的叫喊下有意無意地放慢腳步。
“關(guān)漾漾,你不怕我嗎?”梁京曜若有所指地問道。
“你有什么可怕的?”
梁京曜沉聲道:“初中的那些傳聞,也許我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p> 初中的時候,梁京曜還住在那個破敗的小樓里,他的表情永遠那樣陰翳,與同齡人格格不入。
那個時候同學(xué)們總會對他冷言冷語,說他有娘生沒娘養(yǎng),說他沒有父親,還會說他是沒人要的怪物。這樣的話以訛傳訛,以至于后來想到能用來形容他的,都不是什么好詞。
“可他們都沒有我和你相處的時間久,他們很無聊?!?p> 關(guān)漾漾知道,梁京曜是個溫柔的人。
沒搬家之前關(guān)漾漾養(yǎng)了只橘貓,但是媽媽有潔癖,搬家那天橘貓走失說什么也不讓她找,在那之后也勒令禁止她養(yǎng)任何寵物。
她有想過回原先的小區(qū)找找,有人說它幸運地被住在老城區(qū)賣花的老奶奶收養(yǎng),但是按照地址尋去,只發(fā)現(xiàn)破舊的屋子毫無人煙。
她叫了幾聲橘貓的名字也不曾得到回應(yīng),后來在小巷的拐角發(fā)現(xiàn)梁京曜蹲下身子,拿著香腸喂著那只橘貓,他嘴角自然的微笑是由衷的。
“今天就這樣了,我明天再來看你,抱歉我不能給你一個家?!?p> 第一次,關(guān)漾漾覺得這樣溫柔的梁京曜與傳聞并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