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憩

　　將方才躍出的彈簧也一并起身拾起后，林憐月帶來的東西終于被悉數(shù)取出，一目了然碼于伶剔的玻璃桌面之上，迷彩背包干干癟癟躺在茶幾角，在如此氛圍之下竟顯的煞是孤單凄滄，有那么幾分難中人落寞的意思。

　　其實他們又是抬板交流，又是樓間飛躍的，再加上情報交換整理——好吧，基本上是林憐月在單方面輸出情報，如此一類雜七雜八的事，時間已經(jīng)悄然溜去了不少，此刻指針正打向十一點十三分，是一個好寶寶差不多該熄燈休息的時段，但是一來許志博剛起床沒多久，沒什么睡意，二來自救心切，想盡早點算物資讓心里有底，哪還有心思就寢。不說有什么實質(zhì)效果，但這種時候不做點什么的話，還真就難以安心，大約這也算自我安慰的一種。

　　目光上移看了一眼客廳吊燈，許志博有些呆住，其實潛意識里他也是不愿把燈關(guān)掉的，發(fā)生了這樣的事，不知道電什么時候會斷掉，也不知，能像這樣沐浴在明輝下的夜晚還有幾個，許志博不舍就此熄滅它，能多亮一會兒，就多亮一會吧。人類總是這個臭毛病，只有將要失去的東西，才顯得珍貴，懂得珍惜。

　　或許在這樣的災難中，唯有這抹不算特別明亮的燈光，才算得上是心靈最后停靠的，為數(shù)不多的港灣吧。小小的燈光，此時就像是搖晃著的兩人的渺小靈魂。

　　許志博捏了捏鼻梁，俯首移開目光，將剛才的思緒通通打到腦后——這樣多愁善感，不像自己，是非常時期的緣故嗎？

　　想到這里，許志博腦內(nèi)忽的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他猛然意識到，自己是不睡，那么林憐月呢？

　　聽對方的描述的話，似乎從昨夜到現(xiàn)在便一直都是提心吊膽，沒合過眼的狀態(tài)，縱使看起來再沒事兒人一樣精力充沛活蹦亂跳，好歹也是血肉之軀的一介普通人，對方?jīng)]有說，不代表她真的一點都不乏累，自己竟然還一直拉著人又是分析情報又是要求陪同整理物資的沒給一點兒喘息，甚至居然還想著搞完這些立馬搜家！許志博突然感到十分過意不去，暗自苛責自己，這么重要的事竟然才想起來，不應該，不應該，該死的感冒，腦子都不靈光。

　　林憐月在一旁抱手看的莫名其妙，她當然讀不到許志博的內(nèi)心os，正心道眼前的這個人怎么這么奇怪，從清理完背包以后就開始看天看地板的，悶不作聲一語不發(fā)，臉上表情還變來變?nèi)ィ粫凵翊魷悦Ｒ粫碱^緊蹙，該不會腦子和面部肌肉神經(jīng)其中一種有什么貴恙吧？

　　許志博自然也不知道林憐月此刻腦中同樣在懷疑他“這里有問題”，開口便問。

　　“抱歉，我突然想到，你是不是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沒休息？”

　　“還好，昨天早上八點起的床，到今天早上的時候看外面沒啥動靜就稍微瞇了一會兒，不過心老懸著，沒睡好。”

　　“要不...你睡會兒？不嫌棄的話我屋讓給你，反正里面也沒什么特別重要或者見不得人的東西，你可以把鑰匙拔了從里面鎖上，雖然我不會做什么不過我覺的這樣你能睡的安穩(wěn)點兒，唉，瞧我這...腦袋燒糊涂了，剛剛才想起來你一宿沒合眼，居然還拉著你整理東西搜房子?！?p>　　“成，既然你這么說，我就不推脫了，這節(jié)骨眼上我其實也不想作息太亂累出病，但就是，我睡你屋，那你怎么辦？”

　　“我睡沙發(fā)就行，伸個腳出去長度夠了，有備用褥子?！?p>　　雖然暫時并不想睡，但為了讓對方安心，許志博還是編了個慌，嗯，其實也不完全算是撒謊，至少沙發(fā)能睡人和有備用被褥這兩點都是真的。

　　“說起來你屋從哪進？”

　　許志博指了指飲水機旁的門，除了大門，其實客廳的門就剩這一扇了，許志博也不知道林憐月是不是客套性的問了一句。

　　“你帶的東西，我不亂翻，等你睡醒了再確認，搜房子也留到明天，先好好休息一下吧?！?p>　　“不用那么賊精精的客套啦，你現(xiàn)在翻也沒事兒，就是有幾樣比較利，別把自己也一并清理了就成，我先去去睡了啊，拜拜?！?p>　　“咣，咔嗒?！?p>　　目送對方進屋歇息了，縱使了無睡意，許志博還是枕著胳膊仰面緩緩躺在了沙發(fā)上。林憐月似乎睡覺動靜很輕，也可能是房屋隔音效果太好，總之靜夜的空氣重歸寧寂。

　　盯著圈出一環(huán)幽幽光暈的磨砂燈罩出神，許志博不免又開始讓思緒飄忽天外。

　　有道是坐吃山空，現(xiàn)有的食糧雖不能說少，卻也遠遠不算多，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要勻給林憐月一口吃的，那么回頭還得用筆好好計算分配一下，將兩人的食物精確到天數(shù)才行，但再怎樣精打細算，如果沒有補給，這些存糧也總有消耗殆盡的一天。軍隊的救援確實已經(jīng)出動了，只奈何諸華國國土龐大，城市眾多，人口也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且又不知道外面的疫情的實時狀況，究竟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哪一種程度，真說不準救援開展到他們這兒的時候需要多久，當然，許志博還是很相信自己國家的軍隊的能力的。

　　但凡事思考時謹慎一點做多方面設(shè)想總沒有錯。是軍隊的救援先到來？還是斷糧的那一刻先到來？在考慮了種種可能性后，許志博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可能就不得不想辦法補充物資了，在外面會被喪尸攻擊，但屆時待在家中卻只有愈發(fā)虛弱，最終被餓死的份，兩者一相對比，前者還有獲得一線生機的可能，許志博決定搏一搏，如果要糧荒了，自己說什么也要出去尋找新的物資，不能坐以待斃，就這么餓死家中。

　　當然，相對評估以后，許志博還是覺的，就算是萬不得已，他也要優(yōu)先選擇危險系數(shù)比較低的補給方式，比起下樓去和喪尸們進行以便利店為終點的百米賽跑，他更愿意掃蕩一下鄰居們的家，畢竟“末世”的事兒，哪能叫偷呢？平時作為遵紀守法好公民的許志博自然是不會特意去研究怎么上別人家“串門兒”，但都這種時候了，要真想進去，那就一定有一百種方法進去的。

　　就是不知道這個除了租戶沒啥人住的拆遷分房小區(qū)，鄰居們溫馨的家會不會讓他“走空”。

　　“別遇到什么居心叵測的家伙就行?！?p>　　低聲喃喃著，有那么一瞬間，許志博甚至覺的外面那些東西還不如人心可怕，倏爾又自嘲影視劇看多腦洞太大。

　　“老天爺啊，讓我撿個熱心好鄰居當隊友吧，豈不美哉，豈不美哉啊?！?p>　　半開玩笑的嘆了一口，竟有絲絲酥麻倦意襲來，怎么回事，咋還躺著躺著就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