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摔倒

　　學原中學為了讓老師互相團結，培養(yǎng)團隊和諧之氣，特意在開學半個月后的周末，展開為期一天的周邊游活動。

　　錢兮對類似活動一直提不起興趣，且不說花了幾年時間相處關系還是一如既往地糟糕，領導妄圖用一天的時間讓他們盡釋前嫌和好如初配合默契，這不是癡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腦袋被驢踢了么？

　　所以，這純粹是浪費時間。

　　至于她為什么愿意參加，當然是因為，公費旅游啊。

　　周六，學校門口大巴排成一排，錢兮上大巴，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包抱在懷里，挑了個靠窗的位置，懶懶的打一個哈欠，準備睡覺。

　　車上鬧哄哄的，作為祖國花朵的園丁，嘮起磕來毫不輸菜場門口討價還價的大媽，嘰嘰歪歪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買了多好的鐲子，買了幾套房。

　　錢兮掂量著自己銀行卡里的那點錢，難受的撇過臉去，徹底閉上眼。

　　身旁有人坐下。

　　她又往窗戶邊縮了縮，抱著包的手越發(fā)縮的緊，哈欠一個接著一個。

　　“錢老師？”蔣橋撇過臉，看她，“昨晚沒睡好嗎？”

　　錢兮咬咬牙，心說怎么又是他，嘴角卻是帶著點兒笑，回：“大家的話題不太插得上嘴?！?p>　　蔣橋點頭，細細聽了會兒隔壁的話題，點頭：“我也插不上嘴。”

　　錢兮：“你也覺得他們富得流油自卑了？”

　　蔣橋；“富得流油？那倒沒有?！?p>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補充一句：“如果他們那算是富得流油，那我，應該是富的發(fā)洪水。”

　　錢兮：&￥#%我可去你奶奶的#%#。

　　別攔她，她要開始罵人了，她怎么忘了身邊這個人可是小小年紀就已經(jīng)是特級教師，是教師代表，是讓人嫉妒讓人狂的狗啊。

　　車子搖搖晃晃，一路上話題不斷，除了錢兮這一排異常安靜之外，似乎和諧得很。

　　學校雖說目的是讓大家互相團結，到最后也不過是安排大家一起泡泡溫泉感受感受秋燥，外加一起去爬山，給女教師找一個光明正大幫忙脫單的機會。

　　你說爬山為什么有助于脫單？

　　據(jù)錢兮不完全統(tǒng)計，她總共跟著爬山團建四次，每學期一次，每次都有約六七個老師崴腳，一兩個老師可以蹦蹦跳跳自己下山，剩下的基本都由年輕貌美，呸，英俊瀟灑的年輕男老師背著下山，這一背，背著背著可能就直接三四個月后喝喜酒。

　　一想到自己因為隨份子而日漸消瘦的余額寶，錢兮只剩下難受。

　　“錢老師?！笔Y橋看著大家陸陸續(xù)續(xù)下車，精神抖擻準備爬山，難得關心身邊一臉菜色的某人，“你不舒服嗎？”

　　錢兮；“你猜，這次有多少姑娘崴腳？”

　　蔣橋：“嗯？”

　　“蔣老師?！彼凉M是疼惜，對著他長長嘆一口氣，重重拍上他的肩，“蔣老師身子骨還健朗吧？”

　　蔣橋：……健朗是這么用的嗎？

　　“蔣老師今天的運動量很大。”錢兮的眼睛極其自然掃過前面頻頻回頭如狼似虎的那幾雙眼睛，直搖頭，“也不知道您今天身上有多少雙腿。”

　　蔣橋：？？？

　　走在前面的單身女老師一次又一次的回頭，這會兒是張三，過會兒便是李四，有時王五和趙六一起回頭眉目傳情，就差在蔣橋身上烙上專屬符號，錢兮幾乎都能想到，今天蔣橋身上，怕是要疊羅漢。

　　疊羅漢，噗。

　　“蔣老師，您真是艷福不淺?！彼呀?jīng)可以預估到待會兒不間斷的哎喲哎喲聲，笑容越發(fā)控制不住，將書包扛上肩，自動自發(fā)準備遠離蔣橋——到時候可別禍害她。

　　只是，這場遠離還沒進行，身后忽的有人竄出，一沖一幢推搡之間，轉臉便撞倒了打算避開蔣橋這個香餑餑的錢兮。

　　錢兮：……

　　別人時來運轉，她是時來鬼轉。

　　被人撞了個狗啃泥，雙手雙腳直接撲地的錢兮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太棒了，好像不用爬山了，只是，好像，有點疼。

　　錢兮趴在地上，仰著腦袋，有些欲哭無淚，在摔倒的這一瞬，她想到自己尚未托付的邁巴赫，想到還沒懟死的蔣橋，想到她爸還欠她的寶馬，想到自己這個月還沒到賬的工資——

　　人生這么美好，為什么她摔倒了?。。?p>　　周圍嘰嘰喳喳，她實在不想一直趴在這兒任人圍觀，奈何雙膝雙手全數(shù)腫痛，渾身酸脹無比。

　　“錢老師，錢老師，你還好嗎？”撞到她的人有些急，想伸手扶她，結果剛碰上她的腳，便讓她嘶的一聲直打顫。

　　這次怕是要好好歇著惹。

　　蔣橋蹲下身，伸手撥開她咬進嘴巴里的頭發(fā)，又拂去她滿臉塵土，輕聲：“哪里特別痛？”

　　“腳。”

　　錢兮自認不是金貴的人，平常也不矯揉造作，只是這次摔得不輕，膝蓋太疼，腳又痛得厲害——

　　蔣橋抿唇，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招過一個男老師，仔細檢查一番，而后，一人插進腋下，一人摟住腰，將人抬起。

　　錢兮：等等，這個姿勢怎么有點怪怪的？

　　想起來了，過年殺豬就是這個姿勢，把豬抬上斷頭臺的姿勢！

　　三個人直接去了最近的醫(yī)院，那個撞人的老師緊跟著也去了醫(yī)院。

　　一系列檢查結束后，錢兮這只豬終于被蓋章確保肉質鮮嫩，安全健康——

　　腳崴的比較嚴重，打上石膏好好修養(yǎng)幾日，膝蓋和手掌擦傷嚴重，近幾日不可沾水，及時換藥，雜七雜八又跟著配了一堆藥，這才連人帶藥趕出醫(yī)院。

　　男老師和撞人老師將錢兮送到樓下，撞人的老師又低聲道歉好幾遍，這才一步三回頭，生怕錢兮這個人殘志也殘的殘障人士照顧不好自己，憂心忡忡的回了公寓。

　　錢兮：……

　　雖然她現(xiàn)在的確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但實在是沒必要。

　　蔣橋扶著她往電梯走。

　　“錢老師，這幾天你就好生在家躺著，學校就別去了?！?p>　　錢兮眨眨眼：“蔣老師的意思是你幫忙管十四班？”

　　蔣橋：“那倒不是?！?p>　　錢兮：……那你說個屁。

　　“不過我覺得總會有代班主任的?！笔Y橋這個屁又說道，“大家都會體諒你現(xiàn)在的情況。”

　　說罷，眼睛掃向她打著石膏的腿，腫的像饅頭似的膝蓋，以及拄著的腋下拐，嘴角稍稍牽起。

　　這是赤裸裸的嘲笑！嘲笑！

　　“我覺得我身殘志堅?！卞X兮挺挺胸，強調(diào)道，“倒也不必讓所有人體諒我現(xiàn)在的情況。”

　　“倒也行。”蔣橋點頭，“都說初三老師不要命，在錢老師身上倒是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這話說得，錢兮都不知道是夸還是嘲笑。

　　她訕訕的笑了笑：“聽說蔣老師有車？”

　　蔣橋：“嗯？”

　　“聽說蔣老師深明大義待人溫和盡善盡美盡職盡責團結同事照顧弱小?！卞X兮繼續(xù)笑，“而且英俊瀟灑善良大方可愛帥氣有趣風度翩翩做人謙遜有禮助人為樂?！?p>　　蔣橋：“說人話?！?p>　　“可否上班途中順路帶上一個小物件呢？”

　　他狐疑的看一眼面前不停眨眼扮可愛的人，瞇眼懷疑。

　　“比如我?！卞X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