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蓮花并不是沒有看見同僚們的目光,只是若她現(xiàn)在放開顧易的劍鞘,走路一瘸一拐,更容易引發(fā)話題。
她雖臉皮厚,也沒厚到不懼同僚的流言。
馮蓮花將左手提著的飯匣遞給匆匆而來的李璟之,右手中平穩(wěn)有力的劍鞘立馬微微晃了一下,她抬頭看著沒什么表情的顧易,知趣地松了手。
顧易輕飄飄地掃了李璟之一眼,轉(zhuǎn)身坐在魏青身邊,連帶著周圍的氣氛都黯淡了不少。
眼看點卯的時候就要到了,巡捕司的紅衣都事都聚在廳內(nèi),等著魏青發(fā)話。
他大致看了看人頭,微微頷首,孟良了然,中氣十足地念著各位都事的名字。
趁著這個檔口,魏青又喝了一口茶,朝著坐在那生悶氣的顧易挖苦道:“看來傳言屬實?。☆櫪系?!”
“你懂什么!”顧易撇過臉,瞪著下面還在不停打哈欠的馮蓮花,冷冷道:“蓮花分在我門下,自己未過門的妻子讓孟良這個大老粗使喚,我不準(zhǔn)!”
“瞧瞧你這醋!”魏青也不惱,在巡捕司難得見到顧易發(fā)火,看來這是襄王有夢!
他可不能毀了鐵樹開花的好機會。
“回稟大人,全員到齊!”
孟良將點名冊收入懷中,粗聲粗氣道:“除了昨日新來的都事,其余人回原崗位繼續(xù)做事!”
馮蓮花一個哈欠還沒打完,周圍的紅衣都事一眨眼就跑沒了,恰逢她嘴張成半圓,只得趕緊用袖子遮擋住。
孟良平視著馮蓮花的頭頂,忍住笑意,毫無感情道:“今日有兩件事。第一便是你們對于擬似閣案子的幕后黑手猜測;第二件是重新分配?!?p> 魏青徐徐道:“在擬似閣中,只有你們二人認(rèn)為是男子所為,倒也算是機敏。剛剛本官與顧大人商議之后,決定將你們二人互換,馮都事跟隨顧大人,李都事跟隨孟大人。即刻執(zhí)行!”
眼瞅著馮蓮花的眼睛越瞪越大,魏青悠悠地喝了口茶,接著道:“顧大人的擔(dān)心也不無道理,之前是本官考慮不周。行了,今日是你們第一日上工,做好分內(nèi)的事情,散了吧!”
馮蓮花看著面無表情的顧易,只覺得心頭一陣惶恐。
昨日孟良明明說過顧易不常在巡捕司的。
此時,她盯著端坐在書桌前看卷宗的顧易,吃不準(zhǔn)他到底什么意思,也沒辦法去想他什么意思。
因為現(xiàn)在…
馮蓮花左手里正端著一盞熱茶,右手還拿著扇子不停地往熱茶里扇著徐徐小風(fēng)。
并且還要扎著標(biāo)準(zhǔn)的馬步!
顧易這廝還時不時拿眼瞟她,不斷地指揮調(diào)整馮蓮花馬步的標(biāo)準(zhǔn)度。
“高了!”
馮蓮花氣結(jié),還是依言矮了身子。
“收腹!“
“.....”
“又高了!”
顧易放下卷宗,皺著眉看著抖如篩糠的馮蓮花,親自上手往下按住了她的頭頂,又仔細(xì)地調(diào)整了一番她的姿勢,才心滿意足地坐在原位繼續(xù)研讀卷宗。
細(xì)微的酸痛從小腿一路盤旋。
馮蓮花腿抖連帶著身子抖,繼而帶著胳膊抖。
左手的熱茶不停地被晃動出來,馮蓮花咬著牙,她不是不敢反抗,只不過顧易早就說過,若是不能撐到茶涼,便要扎著馬步舉缸魚!
當(dāng)然,她也曾天真的問過是什么缸,什么魚。
直到顧易隨手指了指另一邊放著的大水缸和里面身形巨大的紅鯉魚!
馮蓮花覺得,以自己的實力,還是不要去多做殺孽的好。
她欲哭無淚,現(xiàn)在腰身以下順著脈絡(luò)已經(jīng)有了冰涼的感覺,額頭上的汗珠也開始沿著臉頰不停地冒出。
這所有跡象都在表明:她即將以狗啃泥的姿勢摔倒在顧易面前!
輸人不輸陣!
馮蓮花拼著一口氣,鼓著腮幫子配合著右手不停地又扇又吹。
這下不僅是下半身酸痛,連著腮幫子也沒了力氣。
她試探地自己先小啜了一口,溫的。
馮蓮花心內(nèi)歡喜,這種情況下,溫的就等同于涼的!
“顧大人,這茶可以喝了!”
馮蓮花小心翼翼瞄著顧易的神色,見他往自己身邊走來,連忙又吹了幾口,才遞了過去。
顧易接過茶杯放在一邊,伸手抹了抹馮蓮花嘴角的茶水,點頭開恩道:“不錯,有韌性,沒有半途而廢。一會,你與李璟之一起繞著都察院跑上三圈?!?p> 見馮蓮花還保持著扎馬步的樣子,顧易偏過頭,不解道:“你不想休息么?”
“大人明鑒!”
馮蓮花感覺自己如同陷進了流沙,她咬著牙忍著不適道:“大人,卑職好像腿麻了,還請大人幫個忙,給卑職塞個凳子。”
顧易低下頭看向馮蓮花,他的眼睛清亮,帶著惑人的笑意,“本官還是知道憐香惜玉的?!?p> 他一把摟住馮蓮花的腰身,將她輕放在自己的圈椅上,搖了搖頭道:“你體質(zhì)實在太弱,一會還是再多跑兩圈?!?p> 馮蓮花無力地靠在圈椅上,一雙眼明明白白的發(fā)出質(zhì)控,這哪里是憐香惜玉,這分明就是打擊報復(fù)!
“你日后還要隨我一起去探案,若是體質(zhì)弱,很容易受傷耽誤了案情,甚至還會丟了性命!”
顧易倚在書桌旁,掏出隨身帶著的一包零嘴遞給馮蓮花,解釋道:“我知道你很累,但以后你也會有獨當(dāng)一面的時候,若那時候我不在你身邊,你如何自保?”
“你怎么會不在我身邊?”馮蓮花咬著甜甜的糕點,隨口道:“我在哪,你便在哪。”
她本意是這些日子里,就屬顧易見得最多,似乎在哪都能看見他,也沒細(xì)想自己這話到底什么意思,一股腦的全倒了出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顧易垂下眼,細(xì)細(xì)揣摩著馮蓮花的話,反反復(fù)復(fù),周而復(fù)始。
馮蓮花吃的香,這會靠在椅子上基本不動腦子。
就連顧易伸手將她額頭上被汗珠弄濕的發(fā)絲慢慢整理好,馮蓮花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對于馮蓮花來說,吃飽就是困。
眼下又是接近午飯的時候。
她伸了個懶腰,迷迷糊糊趴在書桌上,不放心的叮囑道:“顧易,別忘了吃飯時候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