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是全國各地團(tuán)圓的節(jié)日,在我的印象中一家人圍坐在火爐旁邊吃著果盆里的果子看著電視里面的村晚,門外時而傳來一兩聲鞭炮聲響,那便是十分愜意的日子。
走到客廳,拿起水壺倒水,望了一眼客廳前兩張素描畫,通過杯中開水的水汽,思緒回到了小時候:
“你好,請問有人在家嘛?”一句陌生的聲音響起。
聽見聲響我第一個跑出房間看了一眼,隨后又跑進(jìn)了在廚房忙著做晚飯的奶奶和母親。
此時房間內(nèi)的爺爺跟父親也走了出來,看了一眼那陌生人,只見那人穿著十分簡潔明了,一頂畫家帽,一個斜挎黑色包,左腋下夾著一塊老舊的畫板,戴著一幅眼鏡。
“怎么了?”爺爺看了看那人的打扮后說道。
這時一家人都已經(jīng)圍聚在客廳看著那名畫家打扮的人,畫家打扮的陌生人似乎也覺得十分不適,強行擠出微笑:
“中午好,是這樣的,我是一名畫家,在各個村里走動幫人畫畫像的,你看你們需要嘛?”
“不要不要不要!”
還沒等那人說完,父親有些煩躁的打算把他給打發(fā)走,這下那人有些慌了,急忙說道:
“那個,畫的不滿意不要錢,而且也不貴?!?p> 我母親一聽往前走了一步,試探道:
“多少錢?”
“二十塊”畫家打扮的人不安的說道。
這時父親搖了搖頭說道:
“偏貴了,不畫。”(當(dāng)時我們還住在半山腰的老房子,詳情參照第一章)
畫家打扮的人見我們嫌貴急忙說道:
“我畫的很好的?!?p> “哪有人說自己畫不好還出來幫人畫畫的,太貴,不畫,你快走吧,我們要吃飯了?!?p> 見我父親下了逐客令,那畫家似乎依舊不死心最后掙扎了一句:
“畫不好可以不給錢,包一頓飯也可以,況且你們?nèi)フ障囵^照相也不止二十啊?!?p> 這時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爺爺攔住了我爸:
“算了算了,試試看吧,人家都這么說了,也只不過是為了討口飯吃,都走到半山腰來討活了,給人家留點活路吧?!?p> 聽見我爺爺這么說,那畫家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我爺爺。
隨后爺爺又說道:
“畫的好的話待我去世就作堂前畫,畫不好我們再過幾天就去照相館?!?p> 父親本有些不舍得那些錢,覺得還是照相來的方便穩(wěn)當(dāng),但爺爺都這么說了,他也只好作罷。
把椅子搬到門口讓爺爺坐在門口坐好,隨后也搬了一個凳子給畫家打扮的人坐下,畫家打扮的人道了聲謝,便坐下把滑板往肚子上一頂,左手扶著,右手從包里拿出幾只鉛筆,認(rèn)真的畫了起來,而我則在旁邊看了一會,覺得無聊,又跑回房間玩玩具去了。
說真的,以前的人是真的有水平的,完全畫了不久,一張猶如照片一般的素描畫像畫好了,眼睛炯炯有神,仿佛是本人在盯著你看,在畫前走來走去都會感覺那雙眼睛在和你對視,細(xì)到臉上絲絲汗毛,嘴角的痣都沒落下,大到整個人的五官比例與本人如出一轍。
爺爺戴好帽子(因為畫畫的時候是摘了帽子的),接過畫像看了一眼,覺得十分滿意,笑著走進(jìn)廚房拉著奶奶走了出來,硬要也給奶奶畫一張。
父親母親看了一眼畫像也覺得畫的實在是好,也不多說什么了,爺爺拉過奶奶對著畫家打扮的人說:
“也給她來一張?!?p> 畢竟是年紀(jì)大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畫家眼里的疑慮,接著說道:
“放心,二十就二十,畫完以后四十塊錢,不會少你的?!?p> 畫家聽后笑著點了點頭,半小時后,又一張惟妙惟肖的畫像也顯現(xiàn)在了白紙上。
奶奶接過畫像又覺得十分滿意,不免伸出拇指稱贊。
隨后爺爺拿著畫走進(jìn)了屋放好,客氣的挽留畫家打扮的人吃飯,但畫家打扮的人似乎又疑慮了一番。
爺爺便說道:
“放心,吃了飯,錢不會少你的,再說你現(xiàn)在下山,天氣炎熱,烈日當(dāng)空,這里不吃飯你也沒地吃飯去,我們村又沒什么店家?!?p> 畫家聽了以后很是感動開心的點了點頭。
飯后,父親拿著四十塊錢交給了畫家打扮的人,畫家卻堅持只收三十,硬說吃了頓飯了,也不好意思收著。
父親也為一開始的態(tài)度感到愧疚,一定要他收著,再經(jīng)過爺爺?shù)膭裾f下,畫家打扮的人才接過錢,高高興興的下山去了。
不久后,那畫便排上了用場……
——
倒完開水,蓋上蓋子,望了一眼客廳前爺爺奶奶的畫像笑了笑,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火爐房間。
坐在火爐旁邊看了一眼電視,把火紅的碳撥了撥,想起我五六歲就已經(jīng)去世的爺爺,產(chǎn)生了興趣,爺爺究竟是怎樣的人。
“爸,爺爺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事情么?”我抬頭問道。
父親正津津有味的看著電視,被我這一問,也開始思考起來,隨后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人一輩子都會有精彩的故事,有些值得懷念,有些值得慶幸,有些值得惋惜,不過你爺爺這一輩子遇到的事情都讓人覺得很夢幻?!?p> “夢幻?”聽我父親這么一說,我立馬來了興趣,右手撐著下巴全神貫注聽著。
你爺爺他從小到大跟你太爺爺不一樣,你太爺爺敬天地敬自然,你爺爺不喜歡搞這一套,從小就不信這個,也不怕這個,說簡單的事情吧。
六十年代初,五十年代末的時候,那個時候本來大伙還是吃大鍋飯的時候,突然就取消了大鍋飯,讓大家自己去包山,我們這里叫包山工,意思就是給你一座山,你自己開荒地,自己種的糧食自己要。
你爺爺聽了,便拿著鋤頭去開荒了,去了哪一塊地方呢,去了一個叫紅山的地方,紅山頂有一個十里八鄉(xiāng)很有名的殿,叫靈屋俺殿,還有一棵好幾百年的老樹,很有名,大多數(shù)朝拜者也都是沖著那棵樹去的,你爺爺就住在那。
剛剛?cè)胱〔痪?,就被別人勸告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有些上了年紀(jì)的樹可是會生出靈智的,有些是依附,有些是自然生出的,而殿中唯一一個管理人都下山住,晚上都不會在殿里過夜。
爺爺可不信這些,在村里本來就出了名的膽大,時間就這么一天一天的過去,爺爺也開出來了不少地,可這地根本不肥,就種一些玉米。
不久,玉米就長大了,爺爺就把玉米一顆一顆的剝下來,攤出去曬在殿前的空地上,天氣好的時候晚上也是不收的。
有一天爺爺晚上起夜,剛剛回到被窩,就聽見空地傳來一些響動,便摸黑慢慢的從床上下來,朝著殿前走去,透過殿前微弱的煤油燈光向外看去,模模糊糊的看見幾個黑影,揉了揉眼睛再看時就不見了。
跑出來一看,攤出去的玉米上面分別漂浮著一堆一堆的綠色熒光,爺爺好奇,過去把那綠油油的熒光用雙手捧起,由于沒有光源看不清,便捧到煤油燈前認(rèn)真看起來。
可這一看卻納悶了,手里空空如也,又把手遠(yuǎn)離煤油燈,發(fā)現(xiàn)手里又冒著綠光。
“咦?怎么有光就看不見,沒光就看得見了的?!?p> 爺爺也就不多想,隨后便回去睡覺去了。
次日他把這事告訴了殿內(nèi)的負(fù)責(zé)人,旁邊的香客聽了認(rèn)真的說道:
“怕是鬼拉的屎,被你捧起了,難怪在有光的地方看不見?!?p> 不久村里也分配了土地,爺爺也就不住那殿里了。
隨后父親便塞了一瓣桔子到嘴里,不再理我,而我則產(chǎn)生了些許猜測,那些綠油油的多半是人體的磷罷了。
但這一想法剛剛一出現(xiàn),又產(chǎn)生了另外一種想法,爺爺說的可是很多很多堆磷,不管是人的還是動物的,但也只有很多尸體才會有很多磷啊,又想到那是一座廟,為什么廟前空地那么多磷,那廟下面豈不是……
想到這突然細(xì)思極恐,便搖了搖頭不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