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代的第一個寒假就這樣兵荒馬亂地過去了。
教室窗下笨重的暖氣也在某天早上變得冰涼,這時宋思音才意識到,冬天是真的過去了。
依然是那些人,依然是那些課程,依然沒有長進(jìn)的成績。
唯一改變的,可能就是每個人的心態(tài)吧。
文理分科在即,每個同學(xué)在學(xué)習(xí)的空余時間里都在焦頭爛額地想著自己未來的方向。
就連之前把宋思音視為眼中釘?shù)睦钍婺?,都會時不時問一句:“你說,我是選文還是選理呢?”
宋思音看了她手中滿是對號的物理試卷一眼,十分懷疑她在暗暗諷刺自己。
果然,李舒凝接著說道:“你肯定是要選文科的對吧?我看顧慕宇一定會選理科,我也選理科,這樣我們兩個就還有可能在一個班里?!?p> 呵,挑釁?
宋思音假裝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道:“那下次元旦晚會繼續(xù)聽你在幕后唱歌。”
李舒凝滿臉通紅,一把抓過一本《五三》,摔得“哐哐”作響。
……
下午的自習(xí)課,趙明拿著一沓粉色A4紙大小的宣紙走進(jìn)教室。
“李舒凝,把這些發(fā)下去,一人一張啊?!?p> 趙明站在講臺上,招呼完李舒凝又對著一臉興奮的同學(xué)們說道:“按照規(guī)定,高一下學(xué)期咱們進(jìn)行文理分科,這張紙,你們在該填的地方填好,咱們后天收起來。還是那句話啊孩子們,一定要慎重,文理分科不是小事,老師和家長的建議咱該聽還是得聽,但是主意還是得自己拿,咱都是大孩子了,好好分析分析,別沖動,別后悔。最后一句話,別弄丟了啊?!?p> 話音一落,教室內(nèi)一片嘩然。
宋思音盯著手中粉色的宣紙,大腦內(nèi)突然一片混亂。
“反正顧慕宇一定會選理科……”
宋思音看了看桌面上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物理試卷,摸摸嘆了口氣。
是啊,他理科那么好,一定會選理科的。
我呢?就算不選理科成績也好不到哪去吧……
真糟心。
好容易挨到吃飯,宋思音立馬從座位上彈起,拉著喬嘉言就向操場跑。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春風(fēng)。
“喂,別跑了,我跑不動了……”喬嘉言甩開宋思音緊緊箍著她的右手,蹲在地上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
宋思音也隨著她坐在綠色的人工草皮上,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喬嘉言感覺到氣氛不妙,問道:“怎么了?”
宋思音搖了搖頭,一開口,竟有了哭腔:“文理分科了?!?p> “分科怎么了?”
“那我就不能跟他在一個教室里上課了……”
喬嘉言默默向宋思音的方向靠了靠,一把將她攬入懷中,說道:“還有我嘛,咱們兩個還是能在一個班的,嘿嘿?!?p> 宋思音“哇”地一下哭了出來。
喬嘉言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分個科而已,又離得不遠(yuǎn),你什么時候想去看他告訴我一聲,我和你一起去?!?p> “你是想去看白羽晨吧……”
“嘿?宋思音你真是沒良心?!眴碳窝宰鲃菀崎_宋思音。
“喂,你們兩個在這干嘛,也不去吃飯。”
顧慕宇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悠悠傳來。
喬嘉言從地上跳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道:“因為你在這兒黯然神傷呢,快過來安慰安慰吧。”
宋思音狠狠瞪了喬嘉言一眼。
可她沒有看見,因為她早就跑遠(yuǎn)了。
顧慕宇輕笑兩聲,挨著宋思音坐下,從懷里掏出一個正冒著熱氣的煎餅果子。
“給,快吃吧?!?p> 宋思音接過煎餅果子,笑道:“你還留了一招?!?p> 顧慕宇挑了挑眉,十分自豪地說道:“那是,我只給你帶飯?!?p> 宋思音心跳漏了一拍,連忙將注意力從顧慕宇身上轉(zhuǎn)移到煎餅果子上,問道:“那,那嘉言有飯吃嗎?”
“你放心吧,白羽晨給她帶了?!?p> “嗯?!?p> “好吃嗎?”
“好吃?!?p> “好吃就好?!?p> 明明是很平常的對話,但在宋思音聽來,這簡直比情話還要命。
手里的煎餅果子突然更香了。
“你心情不好?”顧慕宇問道。
宋思音搖了搖頭:“剛才是不好,但現(xiàn)在好多了?!?p> 顧慕宇盯著天邊將落未落的夕陽,問道:“思音,你還記得咱們兩個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嗎?”
夕陽將天邊的云染成紅色,映照在宋思音的雙頰。晚風(fēng)陣陣,那是某人心跳的頻率。
“當(dāng)然記得了。你還幫我搬桌子呢,我那時候覺得你人可好了?!彼嗡家粜χf道。
顧慕宇轉(zhuǎn)過頭來,十分認(rèn)真地問道:“那我現(xiàn)在不好嗎?”
“好,你最好了?!?p> “真心的?”
宋思音假裝沉思:“嗯……這個我得想想……”
還沒等她想完,顧慕宇又說道:“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p> “啊?”
顧慕宇轉(zhuǎn)過身去瞇著眼睛望著遠(yuǎn)方,似乎在回想著什么。
“紫苑小區(qū),我以前也住在那。但是你搬進(jìn)來的那一天,我正好搬出去。”
“啊?”宋思音十分震驚。
顧慕宇笑了笑,繼續(xù)說道:“那天要搬走了,我覺得挺舍不得的,就去小區(qū)里到處走了走,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有一家人正往里搬東西。嘿,我當(dāng)時就想,我們出去他們進(jìn)來,這不就是緣分嗎?!?p> 聽到這,宋思音也忍不住笑了,心想:這也許就是緣分吧。
“然后我就走過去,當(dāng)時我還牽著一只大金毛,你還記得嗎?”顧慕宇轉(zhuǎn)過身來問道。
“我當(dāng)然記得了,它還過來把我撲倒了,當(dāng)時我都快嚇?biāo)懒恕瓉碜锟準(zhǔn)资悄惆??!?p> 顧慕宇笑得一臉得意,說道:“哈哈,這怎么能怪我呢,是可樂它自己跑過去的?!?p> “沒想到咱們倆這么早就見過了?!彼嗡家羰指锌卣f道。
顧慕宇點了點頭:“是啊,不然你以為我會那么好心幫你搬桌子?”
“你幫我搬桌子不是因為好心,那是因為什么?替可樂愧疚嗎?”
聞言,顧慕宇收斂了表情,認(rèn)真地盯著宋思音的眼睛。
晚風(fēng)微涼,將宋思音挽在腦后的頭發(fā)吹到顧慕宇的面前。
兩人就這樣,逆著夕陽的余暉,靜靜對視著。
因為我喜歡你呀,第一次見面就喜歡。
“是啊,替可樂愧疚,我回去之后還打它了呢,哈哈。”
顧慕宇坐直身體,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宋思音臉上紅了紅,有些失落。
見她又底下了頭,顧慕宇連忙說道:“那個,我是想說,不管你選文還是選理,我們隨時都能再見的,對吧?”
說到最后,連他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
“嗯,隨時都能見。”
操場上的路燈漸次亮起,宋思音看到顧慕宇的臉,紅了。
他也是喜歡我的吧。
“你快吃吧,都涼了,吃完我們回去?!?p> “好。”
……
第三天,趙明早早地來到教室,扯著嗓子問道:“我又拿來了幾張,你們有寫錯了的,或者反悔了的,可以來我這領(lǐng)啊,沒有問題的同學(xué)過來交一下。”
所有人按照座次,一個一個地走向講臺,又將一模一樣的粉色宣紙分別放在兩個不同的行列中。
宋思音走在顧慕宇的身后,兩人在距離講臺三步遠(yuǎn)的地方分道揚鑣。
宋思音突然很想哭。
但愿這是最后一次分別。
分班的事情發(fā)生在下周一的晚自習(xí),在這之前,宋思音遇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女孩兒。
也不能說是奇怪,反正宋思音對她沒有什么好印象。
周一的早晨照例是升旗儀式。全校三千多師生全都匯集在不大不小的操場上,擁擠程度堪比春運時的火車站。
剛睡醒的宋思音大腦有些空白,拉著喬嘉言的手,順著人流,左搖右擺地尋找自己的隊伍。
突然,腳下一陣柔軟的觸感。
“同學(xué),你踩到我的aj了。”一個冷冽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宋思音有些尷尬地回過頭去:“對……”但只說了一個字,那女孩兒就甩著一頭漂亮的短卷發(fā)揚長而去。
????????只留下宋思音一人在風(fēng)中凌亂地想:如果她是長頭發(fā),一定會甩我一臉吧……
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