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是斯文的雙手收了銀票,微微頷首,退了下去。麻溜地備了點心零嘴兒,給卿縵縵二人的桌子擺的滿滿當當。
這么多東西,二人撐死也吃不完。小哥還在繼續(xù)疊放,卿縵縵思忖了下,便道:“小哥兒,你把這些點心零嘴兒撤些下去,送給底下那兩位大伯。我們姐妹二人吃不了這么多,這些放在這著實浪費了?!?p> 小哥兒聞言,又將桌上的點心零嘴兒拾來放進墨漆盤里,道了句“二位姑娘請慢用”,隨即,端著漆盤下了樓。
須臾,小哥把東西放在兩位大伯的桌上,和他們交談了幾句。只見老伯望了樓上卿縵縵這邊,拱手致謝。
恰逢鑼鼓響,眾人紛紛正襟危坐,等著戲開場。
優(yōu)伶蓮步輕移,甩著水袖粉墨登場,坐念唱打,演了一出《孟葉情》。
孟姜女扮男裝,替瘸腿哥哥從軍,在軍營里摸爬滾打,從小小的火頭兵一步步升為將軍。
后來,同虞國交戰(zhàn),周旋足足三個月。副將為了幫孟姜,只身潛入虞國帳營,被虞國將軍葉青虜獲。得知副將被抓的信息,孟姜心急如焚,單槍匹馬殺了過去,同葉青徒手搏斗的過程中,頭發(fā)散落,暴露了女兒身…………兩國停戰(zhàn),虞國點名要孟姜和親。為了兩國和平,孟姜孑然一人前往虞國和親,嫁與葉青。
孟姜和葉青并無夫妻之實,兩年肚子都沒動靜。她婆婆與她如貓鼠相憎,借著自己的生辰宴,給她下了媚藥,找了侍衛(wèi)玷污她的清白,后將她沉塘……
待葉青歸來之時,見到的是一捧黃土。后在書房發(fā)現了一封孟姜留給他的信。信中只有“姜悅青君,奈何青君不悅姜”十二個字。
葉青明白自己才是殺孟姜的罪魁禍首,悲痛欲絕之下服下鶴頂紅,追隨孟姜而去…………
這出戲前半折,看客聽的熱血沸騰,后半折聽的看客透心涼。
“今生與卿難相守,來世~但的卿卿顧~”肝腸寸斷的悲樂,配上男優(yōu)伶婉轉的唱腔,惹得座中人潸然淚下。
若問,座中泣下誰最多?當屬紅兒,紅衫濕了,眼睛紅腫成魚泡眼都未歇。
她撐著桌沿涕泗橫流,嘴里罵罵咧咧,“這出戲專門騙我眼淚的吧,奶奶的,太慘了!”
戲終,人散去,梨園冷清了起來。寥寥可數的看客,遲遲不肯離去,大抵是還沉浸在戲里。
卿縵縵帶著紅兒從梨園出來時,暮色已至。
街道兩旁,燈籠里的火曳著微光,給暮色添了幾分色彩。
行人議論著梨園里的那出戲,從兩人身旁路過。紅兒掏出從梨園打包的花生米,和卿縵縵邊走邊吃,入了街尾,拐進了回護國公府的巷陌。
尋常,這巷陌人少。白日里冷冷清清的,到了夜里,愈發(fā)冷清。連著天上撒下的月輝,都有一股涼幽幽的味道。
主仆二人吃著花生米,踩著月色歸府。
回了卿云居,眾人見著紅兒紅腫的雙眼,滿臉心疼,問:“你被打了?”
“她呀,在梨園看戲,看哭的!”卿縵縵吹了吹氤氳茶霧,淺淺抿了一口。
“看個戲哭成這樣,真是水做的!”青兒調侃了一句,跟著春桃去張羅晚膳。
茶余飯后,紅兒將姐妹們聚攏來,給她們講白日里發(fā)生的事情,聽的眾姐妹兒,膽顫心驚。
莫看紅兒臉上笑嘻嘻,她心里實則很后怕。
白日里多虧了沉離公子和他的侍從,不然她和郡主當真會成為三個地痞的胯下亡魂。
“郡主用扁擔把那三個色鬼的命根子給劈了過后,那黑衣公子就把他們送衙門去了?!?p> 紅兒喝茶潤嗓,其他人齊刷刷看著一臉慵懶的卿縵縵,滿臉崇拜之意。
“郡主,你真是膽識過人,綠兒要拜你為師!”
“怎么,想跟我一起閹男的?”卿縵縵眉梢上挑,笑睨綠兒。
“對!”綠兒底氣有些不足,小臉有些紅。講真,要讓她當街拿扁擔廢男人的命根,她真不敢。
瞧著綠兒嬌羞的模樣,卿縵縵晃了晃袖子,緩緩道:“你臉皮和藍兒的一樣薄,不適合跟著我干壞事?!?p> 藍兒無辜中槍,哪里能忍。挺著胸脯,癟嘴道:“郡主,我也可以干壞事的!”
“是是是,我開玩笑的。你們都可以跟我一起干壞事。不過嘛,紅兒跟我都是老搭檔了,換了人我不太習慣?!?p> 萌少女們聞言,捂嘴輕笑。這些年,郡主帶著紅兒的確干了不少壞事。
閑擺了一番,她們就撤出了屋子,把一方安靜還給卿縵縵。
熄了燈,卿縵縵進了內室。撩起紗帳上了床,裹著被子打坐。雙眼盯著桌上的燭火,思緒不知不覺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