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第一天，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前幾日就飄飄欲墜的樹葉算是找了個借口，不甘示弱的紛紛下落，留下整條街光禿禿的樹干。
BJ這算是正式入秋了。
與室外的秋風(fēng)蕭瑟恰相反，會場內(nèi)可真是反了人類一樣的熱火朝天，五分鐘前掃地阿姨剛來打掃過一遍，黑色的垃圾袋里裝了滿滿的咖啡紙杯。
這場代言人發(fā)布會，韻鶴作為主辦方，幾乎調(diào)動了所有的工作人員，每個人都忙的后腳跟沾不上地，齊思思為此專門在身上掛了個小垃圾袋用來裝擦過汗的衛(wèi)生紙。
晁水這邊好不到哪去，整場發(fā)布會的腳本都是陳合給她流程之后她寫的初稿，因為陳合要寫李嘉宸的演講稿，那更是重中之重，現(xiàn)在她正拿著腳本跟主持人改剛才彩排時候發(fā)現(xiàn)的問題。
頭發(fā)在腦袋后面扎了個松松垮垮的揪，幾縷頭發(fā)掉下來晁水甚至連抬手整理他們都懶得弄了。
隨意吧，反正我也不是主角。
下一秒，被鎂光烤的燒熱的臉頰上傳來一陣微涼，眼前掉落的頭發(fā)被那陣微涼帶到了耳后。
晁水知道是李嘉宸，但是她真的脖子酸疼，現(xiàn)在不想抬起來，她伸出手，拍了拍李嘉宸微涼的指尖，“謝謝?！?p> 除了脖子不舒服之外，最重要的是她稿子還有一部分沒有改完，還有十五分鐘發(fā)布會就要正式開始了，晁水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腦子有種清晰又混亂的毀滅感。
而旁邊剛剛一直喋喋不休的主持人卻像啞巴了一樣。
晁水累極了，充滿怒意的眼光瞪著她，主持人像是看見什么東西傻了一樣，晁水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李嘉宸穿了一身以前晁水在他衣柜里見過的西裝，一絲褶皺也沒有，西裝上別了一個精致的胸針。他本就雕刻一般的五官掃了一層淡淡的妝，鼻子被鎂光燈打在臉上一道挺直的陰影，精致的像個假人。
晁水快看哭了。
嘉賓和媒體陸續(xù)入座。
五點鐘，發(fā)布會準時開始。
晁水坐在后臺沒有燈光的角落里，明明主持人的聲音被話筒和音響放大到震懾會場，但晁水卻覺得心里安靜極了，眼淚控制不住唰啦啦的往下流。
郝悅找到晁水之后看到她淚流滿面的樣子嚇了一跳，輕聲問，“怎么了？”
晁水抓著郝悅，像抓著根救命稻草，“嗚嗚嗚嗚，李嘉宸，太好看了?！?p> 郝悅臉上的表情有點精彩。
五點二十，李嘉宸作為韻鶴的創(chuàng)始人上臺演講，低沉而磁性的聲音籠罩在每一個人的耳邊，配合著他完美的商業(yè)笑容，引得臺下等著沈齊言的小粉絲們一陣騷動。
五點半。
陳合的臉僵住了，晁水不解的看著他，聽見陳合說，“出事了?！?p> 晁水心猛的一沉，“怎么了？”
陳合嘴巴白的厲害，“李老師現(xiàn)在在說的，都不是稿子上的詞了?！?p> 晁水明白了，他在拖延時間。
沈齊言還沒來。
創(chuàng)始人發(fā)言之后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就是官方宣布代言人。
沈齊言4點10分的飛機降落在BJ，從機場到會場他們無數(shù)次的計算過，最快二十分鐘，堵車的話四十分鐘。
所以把時間挪到五點半，沈齊言如果還沒來??
晁水側(cè)過頭，僵硬的看著郝悅。
五點三十五分，李嘉宸已經(jīng)多說了五分鐘的致辭了，他說的沉穩(wěn)而優(yōu)雅，完全不像是在拖延，晁水不知道他此刻腦袋轉(zhuǎn)的有多快，她拉著郝悅發(fā)了瘋一樣的跑到會場外。
他們誰都沒有沈齊言的手機號，只能拿出郝悅的手機給沈齊言打語音電話。
五點三十七分，無人接聽。
盡管晁水知道這件事跟郝悅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但她現(xiàn)在真的急瘋了，認識八年來，她第一次惡狠狠的對著郝悅說話，“如果今天沈齊言沒來，我不管你們什么關(guān)系，我都殺了他?！?p> 五點三十九分，沈齊言在助理和保安的保護下，出現(xiàn)在會場外。
晁水和郝悅看見沈齊言就像看見自己大羅神仙一樣拔腿就飛了過去，沈齊言嘴里還在說“不好意思啊路上遇到車禍了”就已經(jīng)被兩個人四只手推到了后臺。
導(dǎo)演示意主持人打斷李嘉宸的話，可以進行下一環(huán)節(jié)。
李嘉宸演講完下臺，并沒有看見晁水的身影。
因為晁水害怕自己太激動當著后臺韻鶴員工的面直接抱住李嘉宸，跑到會場外嚎啕大哭。
其實這是人在高度緊張下忽然放松的一種表現(xiàn)而已，只不過晁水從來沒有過。
發(fā)布會結(jié)束后，沈齊言趕最近一班飛機飛回橫店，郝悅為了不被粉絲拍到，上車先等著沈齊言，在車上這一小段路程，是她能和沈齊言聊天的唯一一小段時間。
晁水坐在李嘉宸的車里，把頭靠在玻璃上，車子的防震很高級，她的頭一點也沒有受到顛簸。
李嘉宸感覺晁水就像電影里演的靈魂被掏空的傀儡一樣，“是不是很累？”
晁水點點頭，“嗯，但是，今天的我更崇拜你了?！?p> 李嘉宸輕笑，“你也很厲害?！?p> 晁水只當他是安慰自己的，根本沒往心里去。但是李嘉宸這句話卻是認真的，當他的小姑娘在會場里像踩著彈簧一樣忙碌的時候，他心里竟然隱約生出了自豪感，自己曾經(jīng)上大學(xué)時候拿了第一個攝影獎的時候也就那種心情了。
她真的在自己的保護下，單純不諳世事，但工作的無比出色。
他忍不住一把攬過她的腰肢，大手覆上她和自己手同個溫度的冰涼額頭，“夠冷靜了，不用冰了?！?p> 晁水反手抓住他的手，“李嘉宸，你太帥了?！?p> “嗯?！?p> 晁水意猶未盡道，“不是一般的帥，你帥的比全世界的明星都好看，比鉆石還耀眼，比畫里走出來的人還要精致，是我見過的，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不是，其實全世界最好看的人還要好看，我嘴太笨了，我形容不出來?！?p> 晁水拿出手機，點開微博歷史記錄里面的一條熱搜，“你看?！?p> 李嘉宸垂下眼睛看了一眼，沒有晁水想象中的驚訝，反而是一幅了然于心的模樣，淡淡道，“不是你說，想體驗明星的女朋友的感覺？”
晁水驚訝的看著李嘉宸。
原來他知道。
原來他是故意被拍的。
原來他只是想滿足她一個極其無聊的虛榮理想。
晁水的眼淚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