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歡兒今天又過來看您了!”懷中抬起粉嫩嬌憨的笑臉,一雙眼睛漆黑圓溜,好像黑瑪瑙似的。
即便被撞得頭昏眼花,老夫人心中也是歡喜的,一張臉笑得滿臉褶子。
“歡兒真乖,最近可跟嬤嬤好好學(xué)禮儀了?”
“學(xué)了學(xué)了,不信祖母瞧?!闭f吧,她從老夫人的懷中出來,往后走了幾步,像模像樣地行了個(gè)禮:“孫女來給祖母請安,祖母康安?!?p> “真乖!快些坐下,孫嬤嬤,快給歡丫頭上些點(diǎn)心?!崩戏蛉朔愿?。
顧歡宜的位子本應(yīng)在顧輕荷旁邊,那里離老夫人遠(yuǎn)了些,小丫頭只掃了一眼那位子,便撒嬌道:“祖母,歡兒想坐在祖母旁邊,歡兒想跟祖母說說話?!甭曇籼疖?,仿佛帶著糖絲。
“這不合禮數(shù)……”顧白氏才開口,老夫人便擺擺手說:“算了,她還小,就讓她坐在我跟前吧,孫嬤嬤,把歡丫頭的東西挪過來吧。”
顧歡宜得償所愿地坐在了離老夫人最近的地方。
再看顧曼宜,她像是看慣了這樣的情況,眼睛里沒有透露一絲妒意,只端起了茶,輕輕喝了一口。末了才說:“那個(gè)位置一直以來都是空著的,四妹妹可知為什么?”
顧輕荷頓時(shí)起了興趣,倒不是想知道那位置是誰的,而且想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便順著她的話往下問:“三姐知道為什么?”
顧曼宜微笑,緩緩道:“那本應(yīng)是二爺,也就是你父親的位置,這么多年祖母可都惦記著你們的,平日斷不會讓人坐的。你再看對面的位置,便是大爺?shù)?,那照樣也是沒人敢坐的?!?p> 如今老夫人身體康健,顧府的晚輩每日早晨都要去松暉院給老夫人請安,按照輩分來往下排座位,上首的兩個(gè)座位便是留個(gè)顧氏兩房的家主的。
現(xiàn)在,本應(yīng)屬于顧夢之的那一個(gè)已經(jīng)被顧歡宜霸占了。顧輕荷原來是不知道這些事的,如今顧曼宜故意說給她聽了,意思也很明顯,一為幫助拉攏,二為挑撥離間。
顧輕荷看得清楚,聽了她這么說,臉上稍有慍意,卻什么也沒說。
“四妹妹難道不覺得五妹一個(gè)小小的丫頭便坐了二爺?shù)奈恢糜行┨^分了嗎?”顧曼宜又問。
“不過是一個(gè)位置罷了?!?p> “若只是位置,我也不必提醒四妹了,五妹這樣一是不講禮數(shù),二是不尊長輩。在自家也就罷了,總歸還是有祖母和爹爹護(hù)著,可萬一去了別人府里,那丟的便是咱們顧府的顏面?!?p> 顧輕荷收了慍意,道:“這些道理姐姐何必對我說,五妹自有祖母和大伯母教導(dǎo),也輪不到你我頭上。姐姐若是覺得不妥,大可與祖母和大伯母說。再說,我爹爹娘親已經(jīng)去了,再留那位置也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
顧輕荷這一番話堵得顧曼宜啞口無言,訕訕收場。見顧輕荷不上當(dāng),她也不再輕舉妄動,恐怕說錯(cuò)了什么。
不過,她才剛靜下來,便聽到顧白氏主動提起了她終身大事。
“老夫人,曼宜去年已及笄,按照規(guī)定,今年該相看人家了?!鳖櫚资险f。
顧府中的女兒及笄第二年才相看人家,這是祖上定下來的規(guī)矩。所以顧曼宜的終身大事今年才被提起。
“哦,這么快了,可有合適的人家?”老夫人說。
“祖母放心,顧府的小姐都是不愁嫁的?!?p> “那你可要好好相看,準(zhǔn)備一切事宜,切莫丟了顧府的顏面。三丫頭你也要準(zhǔn)備著了,你如今已及笄,說話做事也該有章程。”
“兒媳知道了。”
“孫女知道了。”
其實(shí)聽到這話,顧曼宜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老夫人一句話就這么把她的婚事全權(quán)交給了顧白氏,這讓她心里很不安,可是她卻無能為力。
“說起來這事,四丫頭今年也該及笄了吧?”老夫人話題一轉(zhuǎn),轉(zhuǎn)到顧輕荷身上了。
“是,孫女今年四月十二生辰便滿十五了?!鳖欇p荷輕巧答到。
她的生辰年齡都不是的什么秘事,就算老夫人不記得,顧白氏也應(yīng)該查到。
“及笄是一件大事啊,大郎媳婦,四丫頭的及笄禮還是要辛苦你,務(wù)必辦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咱們顧府的嫡小姐回來了。”老夫人吩咐道。
“是?!?p> “多謝祖母厚愛,如此便勞煩大伯母了。如需幫忙,盡管吩咐侄女?!鳖欇p荷馬上謝禮,十分乖巧道。
“談不上勞煩,是你的及笄禮,大伯母給你一切都備好,你只要等著行禮便可,什么也不用操心。”顧白氏笑道。
“你就聽她的!”老夫人說,“她是個(gè)穩(wěn)重的人,三丫頭無事便幫著你母親吧?!?p> 后面一句讓顧曼宜受寵若驚,老夫人這一句算是間接讓她學(xué)習(xí)府中中饋之事了,而且顧白氏是治家能手,能跟著她學(xué)自然是好的。
“是,祖母。”顧曼宜慌忙答道。
老夫人交代完事情,看著顧輕荷,眼中總溢著悲傷和同情。忽然她談了一聲,道:“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都長這么大了,你父親當(dāng)年離開了終究還是沒有回來這個(gè)家啊。”
“老夫人別傷心了,如今四姑娘不是回來了嗎?”顧白氏安慰她。
老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心里頭有了些安慰,再看顧輕荷,見她眉目清朗俊秀,眉宇間像極了她母親。
“祖母,”顧輕荷雙眼直視她,“不知爹爹當(dāng)年是因何離開京城的?”
此話一出,顧白氏直接慌了神,一旁一直事不關(guān)己只顧喝茶吃點(diǎn)心的顧玄安終于抬了頭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她說錯(cuò)了什么話一樣。
老夫人更是愣了,剛剛的憐憫傷心與柔情頃刻間宛如青煙消散了。一雙渾濁中帶著清明的眼睛看著顧輕荷,那表情說不上喜悅。
老夫人這般,大家都不敢說話,看著老夫人的眼神中帶著畏懼。唯有顧輕荷,一雙清明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她,正等著她說話。
“此事過去已久,就不要再提了?!崩戏蛉瞬⑽椿卮?。
“孫女實(shí)在好奇,為著此事不知費(fèi)了多少腦神經(jīng),懇請祖母告知?!?p> 老夫人看著她,就是不說,兩人就這么僵持著。
“四妹妹,此事當(dāng)年是皇上下的旨意,恐怕祖母也是不清楚的。過去了這么久,追究起來也沒有意義了,倒不如看看眼前?!弊罱K是顧玄安開口調(diào)解。
“是啊,四姑娘,當(dāng)年皇上下旨之后,二爺馬上帶著你和你娘出發(fā)去蘇陽了。那原因恐怕也只有當(dāng)今圣上才知了?!鳖櫚资弦哺胶偷馈?p> 顧輕荷還是一雙眼睛看著老夫人,對兩人的話也不表態(tài)。
“四丫頭,”老夫人不得不出聲,“有些事情該你知道自然會告訴你,圣旨的事情,就算我告訴你,你可承受得起?更何況圣旨的事情輪不得我等隨意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