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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謀天傾

第六十一章 當(dāng)眾解剖

鳳謀天傾 臘月.初八 2064 2020-03-22 09:30:00

  “……今日一早,胡媽媽便說要來府里,尋了那個對她下毒手的陰狠之人,做個了結(jié)。我勸她不要輕舉妄動,不料,她還是偷跑了來。待我等追來府里,將此事稟告了當(dāng)家姨娘,再著人一通尋找,竟發(fā)現(xiàn),胡媽媽已經(jīng)死在了這拂云閣門前,正如大家當(dāng)下所見……”

  莊子管事這一番引人入勝的講述終于結(jié)束了,二姨娘緊跟著接上了一聲高調(diào)哭嚎,仿佛是在一首古曲結(jié)束前綴上了一個激昂的尾聲,令整支曲子聽上去更加完整、更加凄絕、更加能夠打動人心。

  “奶娘!你為何這般天真?為何不與我商量?你以為你死在了這拂云閣門前,那陰狠之人就會放過我們主仆了嗎?當(dāng)年,楣夫人自己閉關(guān)棄了咱們鳳家;這許多年,我辛苦持家,操的本就是正室之心;我從未想過要跟楣夫人爭什么,更是不曾對她不利;可憐我們主仆遭人忌憚,最終還是要死在她的子侄手中!奶娘,你死得可真是冤枉呀……”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有聲。

  都知道二姨娘嘴上說不與楣夫人爭,心里卻并不滿足于當(dāng)家姨娘之位,早已準備好了要在二公子的及冠之禮上,徹底奪了楣夫人的正室之名分,可也恰恰是因了這樣,才使得“公輸家子侄暗中要挾胡婆子,意欲借胡婆子之手,除掉二姨娘,以維護楣夫人”這種說法更加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公輸魚惶然一顫:好計呀!講故事是虛,算人心是實,這便是扣牢我的殺人動機了!哼,就算有了動機,可沒有證據(jù),也斷是不能任你將臟水往小爺我身上隨便潑。

  她當(dāng)即斂衽一禮,說道:“當(dāng)家姨娘,這說來說去,也只是莊子管事的片面之詞,牽強附會,誅心罷了。若要以此便將這殺人的罪名橫加于小侄頭上,不只小侄不服,怕是也難以服眾吧?”

  二姨娘并沒有回這話。

  倒是莊子管事上前半步,施禮答了話:“回表少爺。這人命關(guān)天,小人怎敢胡言?自當(dāng)是句句屬實。胡媽媽曾親口與小人說,威脅她的那些人將毒針刺在了她頸下。小人剛剛所言,是真是假,大家一驗便知?!?p>  二姨娘這才抬起頭來,擦了一把眼淚,直勾勾地盯著公輸魚,那眼神,幾乎可以用悲壯來形容了,“你是想要證據(jù)是吧?好!我便給你證據(jù),看你還能如何再行狡辯推諉!”

  說罷,二姨娘便將一直抱在懷里的胡婆子放到了地上,緊接著,做了一個令所有人都瞪破眼珠、跌掉下巴的動作——她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對著胡婆子的頸部,一刀刺了下去!

  那血噴濺而出,染紅了寒光閃閃的匕首,染紅了輕紗薄錦的衣袖,染紅了所有人都被定住無法抽離的視線。

  就在眾人被驚得失去了言語動作能力,無法及時閉合阻斷的注視下,二姨娘手里的刀,于胡婆子的脖頸處,割著、劃著、擰著、剜著,如同拈熟的庖丁殺羊宰牛一般,只是在完成一件差事,不帶絲毫的情感,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公輸魚忍不住眉間微蹙:這便是二姨娘剛剛“肝腸寸斷”哭喊著的所謂報恩嗎?如山高海深般的大恩,她的奶娘、她的陪嫁、她的心腹??蓢@胡婆子,死后不得完尸,生前為二姨娘做下那一樁樁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時,可曾料到過會有今日這般下場?

  剝皮,剜肉,剔骨。

  五根如發(fā)絲一般血淋淋的細針,從胡婆子脖頸里被取出,終于拿到了二姨娘的手中。

  二姨娘身邊的李婆子打破死寂,驚嚷道:“呀!當(dāng)真是公輸家的雨針呢。多年前,楣夫人曾于府中宴飲助興時拿出來展示,奴婢親眼得見過的?!?p>  旁邊的其他婆子慌忙接應(yīng)道:“可是,楣夫人一直閉門禮佛,不問門外之事,已經(jīng)十年未出倚月廬了,當(dāng)不會是她用這雨針殺了胡媽媽吧?!?p>  “那,還有誰會懂得使這雨針呀……”

  在她們這層層遞進式的誘導(dǎo)下,眾人的目光慢慢匯聚,齊齊看向同一個方向。

  那里站著的正是——與楣夫人一樣,同樣都來自公輸家,同樣都會使用雨針,且沒有閉門十年、隨時都在自由行動的,公輸魚!

  周遭的議論聲再起,大家都在說:想必是公輸魚為了替自己的親姑母楣夫人保住正室夫人的地位,用公輸家獨有的機巧暗器雨針,給二姨娘的心腹胡婆子下毒,企圖利用胡婆子除掉二姨娘;不想胡婆子忠心護主、寧死不從,且發(fā)現(xiàn)了雨針的秘密,便約了公輸魚于拂云閣門前攤牌,從而激怒了公輸魚;公輸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激發(fā)了胡婆子體內(nèi)的雨針之毒,令其當(dāng)場暴斃。

  至此,動機,證據(jù),案情,全齊了。

  “公輸魚!你現(xiàn)在還有何話可說?!你殺我奶娘,我跟你拼了!”二姨娘忽地作出潑婦狀,哭喊著,意欲上前撕扯公輸魚,只是連起身都還沒起來,便被身邊的婆子們給攔下了。

  為了安撫“因傷心過度而失控”的二姨娘,李婆子于情急之下諫言:“當(dāng)家姨娘無需跟這等殺人不眨眼的陰狠小人多作糾纏,不如直接報了京兆府衙門,讓律法來予之懲治!”

  這話說得凜然,頗有眼界跟胸懷,只是,有點兒不太符合深宅婆子的身份定位。莫不是這話有假?還是這婆子有假?再或者,這話與這婆子,都有假?

  怎奈,此刻誰還有心思去在意這些細節(jié)?畢竟,從胡婆子赫然陳尸,到莊子管事揭出陰謀,再到二姨娘現(xiàn)場解剖,最后到找出公輸家的獨門殺器。這一環(huán)緊扣一環(huán)的跌宕轉(zhuǎn)承、驚心動魄,如那潮涌時的浪頭般高潮迭起,早已將大家的心震到麻木了。

  二姨娘立即應(yīng)允了李婆子的諫言,馬上派了小仆腿子前去京兆府衙門報案。她們似乎是忘了,這里可是刑部尚書府邸,衙門、差役、府兵,一應(yīng)俱全,又何須京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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