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其余四人的臉色瞬間變了。
可偏偏沒人敢真正的出手教訓(xùn)他,就連有所不滿的常笑也只是通紅著一張臉怒氣沖沖的瞪著他。
這不得不讓藏身于暗處的蘇小小對這位姓凌的修士投以注目禮。
這男修較之容貌,在四人當(dāng)眾屬其貌不揚的一類。一雙眼睛生的卻十分好看,犀利的眸光如利刃,讓人不敢與其直視過久,薄唇上挑,似笑似嘲,更是隱隱的為這張本該低調(diào)平凡的皮相添了幾分高傲。
平凡與高傲,矛盾的兩種氣質(zhì)在他身上卻恰到好處的融合在一起。
蘇小小立刻就明白,這五人里,屬姓凌的最難纏,修為也自然是最高的。
氣氛一瞬間安靜了下來,胡玥才開口勸道:“不如我們今天先找個地方歇息,明日再找找吧?!?p> 這一次沒人再多說什么,蘇小小見他們要轉(zhuǎn)身,擔(dān)心被識破隱身,退后幾步打算離開。
凌陽瞇起眼,揚聲道:“什么人?!”說著他便拔出劍,劍氣凜冽,直接掃過蘇小小隱身的草叢。
難怪這四人忌憚他,這姓凌的竟然是名劍修!
蘇小小轉(zhuǎn)身避開劍氣,身上的隱身符卻被劍氣破解了。蘇小小出門的時候是用本相的,也就是說現(xiàn)在的她是蘇小小,而不是那個儒雅書生。
她可不想讓這群人看清自己的樣子,所以蘇小小沒有停下回頭,一襲藍色劃過夜空,不過幾息間便又消失在樹林里。
五人里凌陽最先發(fā)現(xiàn)蘇小小,等其他人回神后蘇小小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了。
馮楚楚抽出腰間的長鞭打算追上去,凌陽卻似嘲諷說:“人都走遠了,你才想起追,早做什么人去了?”
馮楚楚杏目微睜,與其說是瞪著凌陽,倒不如說是在嬌嗔。她本就長的嬌俏可人,微怒瞪人更是別有一番顏色,對于旁人來說或許會有點吸引,凌陽卻一點都不在意。
馮楚楚見凌陽毫不在意的移開視線,心下再次羞惱,尤其是在發(fā)現(xiàn)胡玥正掩唇輕笑的時候,怒火更是蹭蹭的上漲。
常笑是個有眼力的,見馮楚楚又要說什么,立刻開口安撫道:“看身形,方才那人應(yīng)該是名女子,她離開的方向正好有一個村子。我們今日先歇歇腳,明日去那村子打聽消息,說不定還能碰到那女子呢?!?p> 常笑的提議得到了其余四人的認可,馮楚楚卻不依不饒的放了句狠話,“哼,偷偷摸摸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對此,凌陽則是沖著蘇小小消失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笑容微微有些變化。
蘇小小知道自己會被惦記上,但這些在她眼里不過是一個小插曲。她目前的重點還是放在蕭永明的換魂一事之上,如今蕭永明八歲,離十八歲的人生轉(zhuǎn)折點還有十年的時間,對她來說還是有些緊湊的。
回到蕭永明的家中,蘇小小沒有驚動任何人。等到了房間,蘇小小才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他們會追上來呢。”
不說其他人,至少若是那位姓凌的修士想要追上她,那她有八成是逃不掉的。那人的實力起碼也是筑基后期了,雖只比蘇小小高出一個小境界,可使出的那一劍卻給蘇小小極大地壓迫力。
若是顧紹軒在,他會告訴蘇小小,那是已經(jīng)成型的劍意帶來的壓迫感。
元元抖了抖自己的毛,道:“那幾人說的聯(lián)盟,難不成是散修聯(lián)盟?”
蘇小小點頭說:“應(yīng)該是的。”
散修聯(lián)盟,自然是散修的聚集地。它不像宗門,并不能成為某一位散修的依靠,卻也給散修帶來了不少便利。聯(lián)盟內(nèi)部有靈氣充郁的洞府,也有隨處可見的坊市,甚至有專門交換消息發(fā)布委托的地方。
人是聚居性的生物,即便如散修這樣經(jīng)常孤身在外的,也渴望與他人交流相處。散修聯(lián)盟也因此而存在了不少年,如果有散修在外遭了些罪,也可以在聯(lián)盟發(fā)布懸賞,請其他散修為自己報仇。
不過就蘇小小的了解,散修聯(lián)盟內(nèi)并沒有什么規(guī)則,甚至沒有盟主長老執(zhí)事之類的管事。內(nèi)部靠著各類勢力維持著一種平衡,這種平衡因利存在,看似穩(wěn)固,其實也挺脆弱的。
元元想了想問:“這小子的事情解決完后,你打算去散修聯(lián)盟嗎?”
蘇小小笑笑道:“應(yīng)該會去的。不過當(dāng)務(wù)之急是明天萬一碰上那幾人怎么辦?”
元元了然道:“你是說他們明天回來蕭家村?”
“那幾人的修為都不低,化相大概騙不了他們,尤其是那個劍修?!闭f到這里,蘇小小感慨道:“我突然有點想顧公子了。”
出門在外,劍修絕對是保鏢的不二人選。
元元:“……”總覺得顧紹軒有點可憐。
第二天一大早,蕭永明是被疼醒的。
讓他感受疼痛的不是別人,而是元元。
面對元元的利爪,蕭永明竟然從那毛茸茸的狐貍臉上看出‘你再不起就抓花你的臉’的意思。
蕭永明:“……”
捂著被元元咬過的手,蕭永明皺著眉從床上爬了起來。飯菜香已經(jīng)順著門縫飄了進來,蕭永明瞬間從睡意朦朧中清醒過來,動作利索的穿戴洗漱,然后便走向了堂屋。
和正常人家的早食沒什么區(qū)別,蕭永明喝著一碗紅彤彤的粥,就著包子就這樣吃了兩大碗粥。
蕭永明正打算再吃一碗的時候,蘇小小止住了,復(fù)雜的看著他:“兩碗是極限了?!?p> 兄弟,你上輩子是餓死鬼嗎?吃了大半個籠屜的包子外加兩碗粥都填不飽你?!偏偏這粥還不是普通的粥,里面的食材都是蘇小小離開云溪城時采購的存貨,還加了昨日新得的虎狼血。
蘇小小給蕭永明吃的菜肴大多數(shù)都是以養(yǎng)魂為主,但也會少量加一些強身鍛體的菜肴,以便降低換魂的風(fēng)險,減小對身體的傷害。
吃過早食,蘇小小便送蕭永明去了私塾。私塾的先生見了蕭永明,抬頭看了看天色表示疑惑,因為自打換魂后,蕭永明每次都是卡著點到,先生已經(jīng)很久沒見蕭永明這么早就到了。
蘇小小此刻依舊是儒雅書生相,用溫潤的嗓音說道:“永明有些頑劣,平日里給先生添了不少麻煩,還望先生勿怪?!?p> 先生連忙說無礙,蘇小小讓蕭永明先進去找位置坐下,自己則留在外面和先生攀談了起來。在仙宮受了十年的教育,蘇小小的談吐足夠讓一個村落的教書先生產(chǎn)生好感,蘇小小見談的差不多了,便說出今日的目的。
蘇小小有些為難道:“倒不是覺得私塾的飯菜不好,只是家里只有我一人用膳,總覺得有些……孤寂。”
先生只當(dāng)蘇小小兄弟情深,寬慰道:“無妨,本就不是強制留下的。說起來永明這孩子能有人照顧,也是他的福氣。”
蘇小小感激的看著先生道:“先生通情達理,永明能受你教導(dǎo)實在是他的幸運啊。”
蹲在蘇小小腳邊乖乖的裝寵物的元元動了動鼻尖,無言以對:“……”
蘇小小和先生告別出了私塾,因為皮相好,不少人主動和她打招呼。蘇小小嘴又會說話,不時的還能收到村民友情贈送的蔬菜瓜果,還有一串肉。
“呸!你給我吃的這是什么?也好意思拿出來賣!”
桌椅掀翻,碗碟碎落的聲音讓蘇小小停下了步伐,皺著眉看著不遠處的早點攤。
早點攤角落的位置此刻已經(jīng)狼藉一片,一名身著嫩黃色衣裙的少女半扎著馬尾,手持一條長鞭,杏目怒瞪攤主。
元元躍上蘇小小的肩頭道:“這可真是巧了?!?p> 蘇小小心里感慨,可不就是巧了嗎?這黃杉少女正是昨夜撞見的五人之一,而她周圍或站或坐的就是其余四人。
馮楚楚不滿的道:“這東西也是給人吃的嗎?!把廚子給我叫出來!”
男子將自己的妻兒推進門,面色陰沉的道:“這位姑娘,我這攤子在這村子里擺了十幾年了,你不喜歡大可不吃,我退錢給你也行。可你動輒掀桌,詆毀我的聲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p> “就是啊,多大點事啊。牛大郎家的早點我吃了好幾年,哪有這姑娘說的那么難吃?!?p> “我也是,牛家夫妻是對老實人,都是街坊鄰里的,哪會坑人啊?!?p> “這姑娘看著就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吃不慣咱這粗茶淡飯,就別來這里啊。”
一日之計在于晨,一大早被人壞了吃飯的心情,誰都不開心。若不是忌憚鬧事的是個姑娘,看著就不好惹,這些村民早就將他們攆出去了。
不過也難怪馮楚楚覺得難吃,修士雖不重口腹之欲,但入口的皆是靈米靈水,便是最普通的食材,味道也要比凡俗界的糧食好上幾倍??谖侗火B(yǎng)刁了的修士,再來吃凡俗界的東西,自然覺得如同嚼蠟。
馮楚楚從未被人這么當(dāng)眾指指點點過,見凌陽嘲諷的笑容,胡玥看好戲的眼神,便是有杜修士和常笑的勸阻,也難消心頭怒火。馮楚楚上前一步,手一揚便沖著牛大郎揮鞭。
看戲的人全都倒抽一口氣,與她同行的四人雖然驚訝,卻也沒有阻攔。
長鞭來勢洶洶,馮楚楚還動用了靈力,牛大郎如身墜冰窖,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鞭子越來越近。
悶而有力的一聲響,想象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一塊不知哪里出現(xiàn)的肉條突然出現(xiàn),長鞭打在了肉條上,卸了力道,被彈了一下,和肉條一起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詭異的看著已經(jīng)沾滿塵土的肉條,一時間沒有聲音。凌陽卻在肉條出現(xiàn)的那一刻,捕捉到了它的主人,馮楚楚也從驚訝中回過神看去,喝道:“是誰?!”
“晨光明朗,空氣清新,姑娘亦是佳人,怎么火氣就那么大呢?”
一名青衫書生面帶笑容走上前,本是溫潤儒雅的氣質(zhì)被他抱在懷里的一堆蔬菜瓜果打破,可他本人似乎并不覺得尷尬。
只聽他對著地上的肉條嘆息:“狗蛋兒要失望了,今天想來是沒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