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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窯夫人

第38章 金絞絲鐲子

瓦窯夫人 梁嬤嬤 2669 2020-03-10 18:11:30

  單家村,姚家。

  對于姚家和單家來說,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討論,大家聚在一起的目的,就是為了商議,姚家往哪里走,單家要不要一起走。

  鐵柱是第一個嚷嚷著要和黑姨和鐘姨一起走的,一來是因?yàn)樾『⒆拥暮闷妫匾氖遣辉敢馐キ們哼@個小伙伴。

  張二姐是有些不愿意走的,畢竟,她的娘家也在附近,若是走了,就很難再見到娘家的親人了。

  單葫蘆一個人蹲在角落里,嘴里咬著一根草徑,一言不發(fā)。

  對于姚家人來說,她們在心里是希望單家和她們一起走的,畢竟只有幾個婦孺的路途,必定會非常艱辛。有一個男人在身邊,將會是非常有幫助的。

  但是,姚黑兒也知道,故土難離,“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更何況,她們究竟要走到哪里去,是狼窩還是虎穴,根本就是沒影兒的事。想到這里,她勉強(qiáng)笑道:“嬸子,葫蘆哥,嫂子,你們還是留下吧,將來我們有機(jī)會回來,再來看你們。”

  一聽這話,鐵柱立刻跳了起來,扯著祖母的衣襟,眼中就掉下淚來:“奶奶,不嘛!我們和黑姨一起走!”

  單老太終于發(fā)話了,道:“依我說,咱們還是和姚家一起走,咱們這兩年的好日子,都是姚家給咱們帶來的。如今姚家有難,我們不能坐視不管。再說,我相信以姚姑娘的聰慧,也定然能給我們帶來好日子?!?p>  沉默寡言的單葫蘆,也甕聲甕氣地道:“我聽娘的。”

  張二姐猶猶豫豫地道:“我也不是不想走,只是我爹娘年齡都大了……”

  鐵柱立刻從祖母身邊,跑到母親身邊,滾到張二姐懷里,撒嬌道:“娘,我們?nèi)グ桑∧铩?p>  張二姐無奈地揉了揉兒子頭發(fā),道:“好吧,好吧,依你!”

  可是,究竟該往哪里走?大家都沒了主意。

  姚黑兒看著一籌莫展的兩家人,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先不想那么多了。翠菱,你好好做一餐飯,將咱們村里的幾戶人家都請了來,和大家道個別,人家當(dāng)初都是幫過我們的,明日我去趟東蔭,將飯館轉(zhuǎn)給別人,多少也有幾個錢?!?p>  鐘翠菱養(yǎng)的幾只雞,那天被官兵抓走了四五只,還有兩只跑了,此時又回來了。翠菱便拜托單葫蘆將兩只雞殺了,燉了滿滿一鍋雞湯,另外又蒸了一鍋饅頭,熬了一大鍋菜,單老太和張二姐去將山民們都請了來。

  聽說姚家要走,山民們便都匆匆趕來,有拿了家里的干貨的,有拿了存下來的皮毛的,來給姚家送行。

  他們也隱隱約約,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聚在姚家的小院里,有的感慨,有的傷心,有的不舍,有的嘆息。

  第二天,姚黑兒到了東蔭,將飯館以二百兩銀子的低價,轉(zhuǎn)給了錢掌柜。當(dāng)姚黑兒和錢掌柜在飯館門口拱手道別的時候,她隱隱能感覺到,有一道陰冷而惡毒的目光,從對面的高家酒樓的窗后,洋洋得意地盯著她。

  “你且得意吧!就是不知道,你能得意幾天!”姚黑兒在心里暗道。

  姚黑兒又拐到賣布匹的東市,買了兩匹粗白布,當(dāng)年,沒有給父兄戴孝,如今,怎能再不給母親戴孝?

  鐘翠菱和姚黑兒,兩人忙了一夜,給全家人都趕制出一身孝服。

  姚黑兒看著三個清秀卻滿目驚恐的女兒,緩緩地道:“從今天起,你們不再姓杜了,你們是姚瓊、姚珮和姚玖?!?p>  三個不解人世的孩子,看見母親的眼中,跳躍著一簇火焰,這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們不明白,但卻都乖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連續(xù)陰了很久的天,終于晴了,一道刺目的陽光,從窗欞中射了進(jìn)來。

  有些熱,馬上就五月份了。

  院子中,有一棵去年翠菱栽下的石榴樹,如今枝條疏密,滿是碧綠如翡翠般的枝葉。

  等不到石榴開花了,也等不到石榴結(jié)果了。

  鐘翠菱低聲道:“姐姐,東西都收拾好了,咱們這就走嗎?”

  姚黑兒輕輕整理著玖兒的頭發(fā),低沉地道:“翠菱,我前天見到他了,也問他了,泰兒好著呢。”

  鐘翠菱的身子猛然一抖,手中拿著的一個包袱掉在了地上,好一會兒,才聽見她顫聲道:“這就行,這就行!我也就放心了?!?p>  一輛牛車在姚家門口停了下來,鐵柱一臉興奮地從車上跳了下來,高聲喊叫著:“黑姨,鐘姨,咱們什么時候走?”

  這個時候,只有這個傻孩子還能高興的起來。

  姚黑兒無奈地?fù)u了搖頭,臉上卻笑道:“這就走,我們也收拾好了?!?p>  一家人出了門,鐘翠菱要鎖門,姚黑兒淡淡地道:“鎖門做什么?難道還怕有人來偷東西嗎?”

  鐘翠菱的手停頓了一下,卻還是鎖上了門,將鑰匙小心地裝好了,道:“說得準(zhǔn)嗎?也許還會回來的?!?p>  走出單家村,有兩條路,一條向南,可以通往東蔭城;一條向北,向北二十里,又有一個岔路,一條向西,可以通往寒城,一條向東,是姚黑兒從來沒走過的。

  兩家的馬車和牛車,便走向這條從未走過的路。又往前走了十?dāng)?shù)里,面前又是兩條岔道,往哪里走?

  姚黑兒猶豫了一下,跳下車,摘下手腕上的金絞絲鐲子,這是當(dāng)年母親給自己的??纯磋C子,她叫翠菱:“你拿條手帕子,將我的眼蒙上。”

  “哎。”鐘翠菱疑惑地答應(yīng)了一聲,卻還是照著姚黑兒話做了。

  被蒙上眼睛的姚黑兒,捧著鐲子,心中暗暗祝道:“娘,你老人家在天有靈,指引女兒一條道路?!弊.叄剞D(zhuǎn)了幾圈,將鐲子拋了出去。

  扯下來手帕子的時候,姚黑兒看到金絞絲鐲子,在向北的一條路上,在陽光的映射下,閃閃發(fā)光。

  兩家人在路上走了半個多月,遇到客棧,就在客棧中住下,沒有客棧,就在車中休息。好在是夏季,也并不冷;碰上集市,就買上一些食物,存在車上;遇到小溪,就用車上的陶罐,取一些水。遇到岔路,不知道該怎么走,就用金絞絲鐲子來決定。

  鐵柱對這個游戲,樂此不疲,后來的路,幾乎都是由鐵柱來拋鐲子選擇的。

  兩家人感到筋疲力盡,心灰意冷的時候,有單老太不急不躁地穩(wěn)定大家的情緒。人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果然是沒錯的。老人家經(jīng)歷了不知道多少苦難,心境比任何人都平和。

  張二姐雖然最初不愿意走,如今既已走出來了,便也展示出她豁達(dá)開朗的本性來,路途中的寂寞,全靠她來打發(fā),她那張大嗓門,總是在不斷和大家開玩笑,沖淡了姚黑兒不少哀傷。

  沉默寡言的單葫蘆,其實(shí)才是這支老弱婦孺的隊(duì)伍中,最重要的頂梁柱。他幾乎不說什么話,但所有的活兒都是他在做,取水,買吃的,晚上搭帳篷,砍柴燒熱水……在一條山路上,他還打中了一只野兔。晚上的篝火烤兔肉,成了兩家人的旅途中,最開心的一件事。

  他們穿過平原,翻過山脊,踏過溪流,越過城鎮(zhèn)。他們究竟走到了哪里,誰也不知道。但姚黑兒心內(nèi)清楚,他們大致上一直在向北走。

  這一天,他們來到了一片曠野,曠野內(nèi)芳草萋萋,綠樹成蔭;曠野盡頭是高山巍峨,樹木森森,不遠(yuǎn)處一條白茫茫的練帶,應(yīng)該是一條山溪。周圍看不到有村落,也看不到行人。

  似乎向哪里都可以走,又似乎向哪里都沒有路。

  姚黑兒又摘下了手腕上的鐲子,很奇怪,鐵柱這一次并沒有搶著要拋,而是靜靜地依偎在祖母身邊,一言不發(fā)。

  鐲子“啪嗒”一聲,掉在了姚黑兒的腳下。姚黑兒扯掉蒙在眼上的手帕,心里有些詫異,明明拋出去了,為什么會落在腳下?

  三次皆是如此。

  單老太發(fā)話了:“孩子,我看這就是你母親的意思,我們就在這里落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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