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勉和周長生撐著傘,腳下的木屐啪嘰啪嘰的于澇水的小路上走著,開始了之前中斷的巡街。
由于東有東院的董明,北有劉云霄,剩下只有西南需要有人守護,而安王府的位置靠近城南,所以城南就給安王和宋映月守護,西則將交給周長生。
現(xiàn)在他們巡的是城西的街道。
一邊慢悠悠的走著,一邊用雙眼看著兩邊的街道,周長生講著尋找妖孽的心得:
“妖孽如果要出現(xiàn),一般不會在大街上,而是在偏僻的小道里。大街人多,而且開闊,再有執(zhí)金吾和護國虎賁軍會時時巡查,妖孽也不傻,不可能會在那些地方暴露自己?!?p> “小道則不同了,本就偏僻狹小,而且許多小道都會堆疊雜物,要藏起來非常方便?!?p> “小道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有身份的人幾乎不會走小道?!?p> “有身份的人若是出事情了,人脈廣,不到一天可能就傳遍全城,朝廷很快就會介入調(diào)查。而小人物若是死了,因為本身人脈少,很難傳開,甚至一些鰥寡孤獨者,死了好幾天,都發(fā)臭了,才會被人覺察?!?p> “前年年初吧,就有一個老人死在小道里,因為天氣冷,尸體腐爛得慢,再加上年初的時候總是下雨,味道也被沖刷了,差不多一個月才發(fā)現(xiàn)。”
“不過,妖孽也不是只在小道中害人,夜里無人時也會。”
一旁認真聽講的吳勉總結(jié)道:“也就是說,妖孽害人,都是在人少的時候。如果人多了,它們沒有及時滅口,很容易引來執(zhí)金吾的撲殺?!?p> “沒錯?!敝荛L生點了點頭,又道:“這是第一點,還有第二點。有句老話,事出反常必為妖,這也可以作為是否有妖孽出現(xiàn)的依據(jù)?!?p> “人有人的規(guī)矩。圣人教化之下,我們?nèi)俗迮c妖孽的想法是大大不同的,若是有一個人離經(jīng)叛道,不能說他就是妖孽,但是也是非??梢傻?,會被重點觀察?!?p> 聽了這話,吳勉若有所思,問道:“是否和禮有關(guān)?”
周長生再次點頭:“然也。妖孽大多是畜生所化,就算有了靈智,也難改它們的本性。而圣人定下的禮教森嚴,若非我們?nèi)俗鍙男〉酱蟮亩冀櫴ト私陶d之中,又有幾個人愿意尊從呢?人皆利己,學(xué)而利人!”
“昔日孟母三遷,方使孟子卒成大儒,便是此理。那妖孽擁有靈智之前,行為舉止便是禽獸畜生的行為舉止,只知吃喝繁衍。有了靈智之后,它們縱使學(xué)了人間禮數(shù),有時也會不自覺暴露一些本性,讓人看出端倪,況且能成妖孽,都是歷時已久,甚至可能是前朝就有的,禮儀遣詞都可能和今人不同,執(zhí)金吾尋妖之時便是通過這一點步步深究?!?p> 聽完周長生的話,吳勉心中頓時有些后怕。
他才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可是打算大展拳腳的,只是后來武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大多時間都在和江湖客聊天打屁套近乎,了解江湖上的事情,讓他沒有真的搞出了什么。
若是他真搞出了什么和這個時代不符的事情,只怕岳州的執(zhí)金吾就會找上門了!
那時候他什么都不懂,說不定被執(zhí)金吾嚇一嚇就什么都招了。
畢竟世界可不興文明執(zhí).法,執(zhí)金吾深究起來,動武都算輕的,或許還會上法術(shù),那還沒有修煉的他如何反抗?
幸好,穿越之后一直到現(xiàn)在,我都保持著一個十七歲少年該有的行為和手段,就算偶爾出格了一些,也沒有離譜。
我真TM聰明!
后怕之后,吳勉又想了想自己這些日子在商州的表現(xiàn),再次確認了自己沒有太超出自己這年紀該有的表現(xiàn)之后,方才松了口氣。
他在長商表現(xiàn)出的只是一個有些城府,又有些智計的少年,雖然和鄉(xiāng)下少爺有些不符,不過也只是有些不符而已,更多的心思全都藏在肚子里沒有表現(xiàn)出來。
不過以后還是要收斂一些,有什么事情全旁敲側(cè)擊讓其他人處理,我躲在背后用腦子就好。
怎么說我以前也是當(dāng)策劃的,坑人的法子還是有不少的。
內(nèi)心一邊打著算盤,吳勉還想問尋妖的細節(jié),周長生的腳步卻突然一頓,停了下來。
往前多走了一步的吳勉立刻將手按在了腰側(cè)的劍上,但是盯著面前空無一人的小道片刻后,他疑惑的問道:“發(fā)現(xiàn)妖孽了嗎?”
周長生搖了搖頭,淡淡道:“只是老熟人來找我了。”
“老熟人?”
吳勉再仔細的看了看面前的小道,又轉(zhuǎn)頭看向了身后,然后再把周圍的屋頂也都看了一邊,卻還是不見一個人。
周長生搖了搖頭,對淡淡道:“出來吧,你師傅讓你來,不是讓你來裝神弄鬼的?!?p> “呵呵呵……你師弟真有趣呢?!?p> 伴隨著一陣輕笑,路旁的墻突然波動起來,就像是被石頭砸中的湖面,隨后一個穿著黑白二色齊胸襦裙,約莫二十多歲的嫵媚女子從墻中走了出來,對著吳勉拋了個眉眼后,鉆進周長生的傘下,捧著周長生的臉道:“每次你都能發(fā)現(xiàn)我,這是怎么辦到的?”
這是老朋友?
老情人吧!
師兄還真是有艷福,不過胸太小了,穿齊胸居然不顯胖。
吳勉別開了頭,琢磨著是不是給他們兩個一點私人空間的時候,忽的瞥見周長生提著天機的手緊緊攥著,手背的青筋都可以清晰看見,頓時感覺感覺兩人之間似乎不是他想的那種關(guān)系。
“師兄的老朋友……還真是漂亮啊?!鞭D(zhuǎn)回頭,依舊按著劍的吳勉笑道:“不過這出現(xiàn)的方式有些嚇人,若不是師兄說是老朋友,我都以為是化為美人的妖怪呢。但是既然是師兄的老朋友,那就是仙子了?!?p> 女子轉(zhuǎn)頭看向了吳勉,笑道:“弟弟的嘴真甜,一定是蠱惑了很多小姑娘吧?”說罷,她又回頭看著周長生,臉幾乎要和周長生的臉碰上了:“你真該教教你這個師兄怎么哄女孩子開心,哪像現(xiàn)在,臭著一張臉,像什么話?!?p> 周長生目光一冷:“放手。”
女子啟唇一笑:“我就不?!?p> “放手!”周長生目光更冷:“再不放手,我用天機了?!?p> 女子的目光也變得陰冷起來:“天機是師傅借給你的,我的嫁妝,我的操控權(quán)在你之上,你用了天機又如何?”
周長生瞇起了眼睛:“要試試嗎?”
女子雙眼一瞪,隨后驀然退后一步,鉆到了吳勉的傘下:“嚶嚶嚶……我還沒過門你就這樣欺負我,以后我嫁到你家,豈不是連丫鬟都不如?嚶嚶嚶……我還是死了算了。”
一直聽著他們對話的吳勉見女子在自己身邊哭,不由有些頭疼。
他之前以為女子是周長生的情人,但是后來周長生的戒備讓他知道錯了,誰知道女子有自稱是周長生的未婚妻,這讓他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兩人的事情。
嘴花花肯定不行的,雖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是師兄的未婚妻,不過萬一是真的,我嘴花花一下,以后師兄怕是要給我穿小鞋了,只是……
還正想著呢,吳勉突然感覺自己動了起來,抽出劍劈向了周長生。
“靠!”
奮力停下手中的劍后,還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的吳勉突然瞥見自己伸出傘外的手上有根細細的絲線,正被雨水一點點染出。
“此乃玄機道人借我的寶物,乃是傀儡宗的秘寶,天機……”
周長生之前在安王府的話一下子掠過他的腦袋,而從女子和周長生的對話中可以聽出女子就是那個玄機道人的弟子,也就是傀儡宗的弟子!
傀儡宗,顧名思義就是操控傀儡吧?之前問師兄傀儡宗是什么宗門的時候,師兄說他們是擅長制造操控機關(guān)造物的宗門,現(xiàn)在看來,他們是連人都可以操控??!
“偃師茜!”周長生身上驀然涌現(xiàn)一股浩浩蕩蕩的氣勢,猶如泰山一般壓向了女子:“放開師弟!”
不過他這句話只是讓吳勉感覺自己越來越控制不住要砍向周長生的劍。
竭力了控制著手中的劍不向周長生砍去,吳勉苦笑道:“嚴師姐誒,你們小兩口吵架歸吵架,不要牽連我呀?!?p> 一邊說著,他的身上一邊冒出清光,明顯是激發(fā)了四象護身法。
但是這門法術(shù)對妖孽有效,對人似乎一點作用都沒有,女子根本不受影響。
“這都是你師兄不好,不能怪我呀。還有,我姓偃師,偃師茜,不姓嚴?!迸訙惖絽敲愣呉贿叴灯鹨贿叺溃骸澳憧矗銕熜诌@么兇,我可打不過哩,只能拜托師弟你動手了?!?p> 隨著偃師茜這句話說完,吳勉就感覺自己的手越來越不聽指揮,頓時心意一動,將內(nèi)力涌入手少陰心經(jīng),轉(zhuǎn)化為內(nèi)功法鉆石星辰拳,然后瞬間激發(fā),將束縛在手上,被雨水浸濕的絲線凍住……
也就是這個時候,周長生袖底驀然流出一根戒尺,直接抽向了偃師茜。
偃師茜卻嬌笑一聲,倒飛了出去,在雨中盯著吳勉周長生二人片刻后,驀然用手捂住臉:“嚶嚶嚶……你們師兄弟倆都欺負我,連傘都不幫我打……嚶嚶嚶……”
好想打死她!
吳勉嘴角抽了抽。
他的鉆石星辰拳被劉云霄廢了沒幾天,現(xiàn)在手少陰心經(jīng)還沒有真正恢復(fù),倉促凝練出鉆石星辰拳的陰寒內(nèi)力對他的手少陰心經(jīng)傷害非常大,疼得他幾乎有些握不穩(wěn)劍!
周長生握住了吳勉的手,注入滋潤溫和的內(nèi)力幫吳勉溫養(yǎng)手少陰心經(jīng)后,陰沉著臉對偃師茜道:“如果是來幫忙的,那就不要搗亂,不然我只能讓執(zhí)金吾驅(qū)逐你了?!?p> 伴隨著他這句話,幾個穿著蓑衣,戴著斗笠的人驀然出現(xiàn)在小道兩側(cè)的屋頂上,手里緊緊握著兵器,瞪著偃師茜。
他們都是執(zhí)金吾,一直都跟著吳勉他們,只是剛才偃師茜出現(xiàn)的太突然了,后來又見他和周長生似乎有著不淺的關(guān)系,所以沒有及時趕過來,等出現(xiàn)意外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放下捂住臉的手,偃師茜撇了撇嘴:“真是無趣。罷了,既然是你求我的,那我就幫你一把吧。你我合力,天機雖然無法發(fā)揮三花聚頂?shù)牧α?,但是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事后……我想要個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