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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江月明

第九十九章 出嫁

一輪江月明 飛花不見葉 2177 2020-04-13 17:53:41

  明別枝被一群人簇擁著,站在窗前。

  她其實什么都看不到,閉眼是一片黑漆漆,睜眼是一片紅彤彤。但她知道窗內(nèi)窗外全是人,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第三遍催妝樂奏響的時候,她便被喜娘引到了這里,面朝著院子。碧砌牽著她的另一只手,靠在她耳邊悄聲告訴她都來了些什么人,是什么表情。

  明晨曦面色蒼白,一身靚麗的襖裙都沒能遮擋住她一臉的憔悴。她的神情落寞而恍惚,眼睛里卻藏著一絲艷羨。

  “二姑娘有什么可羨慕的呢?她又不喜歡姑爺。”

  明別枝聽到這番話時心里微浮上一絲酸澀:碧砌不明白的,她明白。明晨曦癡戀太子,來日成婚時,因為她只是良娣,太子不會親自上門迎娶。只是那條路是她自己選的,至今已無回頭的余地。

  正胡思亂想間,人群中忽然涌起一陣歡呼聲,明別枝詫異了一瞬,猛地聽到碧砌歡天喜地地叫了一聲:“姑娘,姑爺來了!”

  她的臉瞬時通紅,心慌意亂地抬起頭,心里想著不知道今日這樣的妝他會不會喜歡,是不是太濃艷了?

  隨即想起自己蒙著蓋頭,他什么都看不到,頓時又失落起來。一雙手交叉著互相摩挲,汗水漸漸滲了出來,粘膩得難受。

  江寒月穿過人群讓出的一條通道,江府的下人把喜糖喜果撒得到處都是。小小院落中亂成了一團,到處都是爭搶喜味的手。紛亂中,他看到掛著紅緞花球的窗口黑壓壓地站著一堆人,其中最鮮亮的那個,便是一身紅衣的新嫁娘。

  他的新嫁娘,在等著他接回家。

  這樣想著,他心里竟有些暖融融起來,好像只需要這么想一想,他曾以為遙不可及的溫暖便近在眼前了一樣。

  “姐夫,你愣著做什么?父親和母親還在正屋等著你呢!”

  “江老大當然是看新娘子看呆了??!”

  人群中有人高聲起哄,明清曉看到江寒月的耳后映出了一片可疑的粉色,不知道是因為喜服太亮眼還是傍晚的夕陽太熱烈?

  明別枝雖然看不到江寒月,但她也感覺到了一道灼熱的目光投射在身上。此刻聽到外頭這么一聲,她即便蒙著蓋頭也害臊了起來,嘴里嘀咕了一句“有什么好瞧的”!

  “就是,姑爺趕緊把姑娘接回家,有的是時間仔細瞧認真瞧,愛怎么瞧就怎么瞧!”

  “就你多嘴!”明別枝使勁捏了把碧砌的手,耳邊聽到喜娘高叫一聲:“好了,新郎見過娘子了,關窗吧!”

  原來這也是云嵐城婚禮中的一環(huán),稱為“初見禮”。雖然江寒月與明別枝曾經(jīng)見過多次,但這一面過后,二人再見時已是結發(fā)夫妻,意義大不相同。

  窗扇“吱呀”關上,屋里頓時安靜了許多。明別枝一時之間有點無措,緊緊攥著碧砌的手,輕聲問道:“他進來了嗎?”

  “噗嗤”!

  “哈哈哈哈”!

  屋子里笑成了一片,有人打趣說:“新娘子迫不及待地想見姑爺呢!”

  喜娘也有些忍俊不禁,過來抹了抹有些皺褶的喜服,笑道:“大姑娘莫急,這會兒江大公子去正院行求娶禮了,馬上就過來接親?!?p>  “誰急了!”明別枝的臉好像被火燒著了似的,無比慶幸蓋頭遮著沒人看見。碧砌吃吃地只顧著笑,紅軒過來解圍道:“求娶禮只是個過場,老爺那么中意姑爺,哪里有不準的道理!”

  “我才不在乎準不準呢!”

  “姑娘這會兒肚子空著,嘴還挺硬呢!”

  明別枝見碧砌不顧主仆情誼落井下石,惱怒道:“出去出去,煩死了!”

  碧砌笑嘻嘻的拔腿就跑,口中猶自喊著:“我這就去幫姑娘瞅瞅姑爺多早晚過來!”

  當然不會太久,主仆斗嘴的這么點功夫,江寒月便捧著明松照親手交付的“許婚書”,興沖沖地回了遮墨院。

  不過這次他離著院門尚還有百步的路時就被攔住了。一堆垂髫孩童堵著路,一個個伸出手來在他跟前晃著。

  “新姑爺大喜!新姑爺富貴萬年!”

  這也是京城婚俗,討錢的必得是男孩兒,數(shù)目還得成雙。江寒月一行人自然早有準備,隨從紛紛取出隨帶的紅封,塞到了孩子們手里。

  娃娃們紅封到手便一哄而散,就好像彩蝶飛入林間一般,瞬時消失不見。江寒月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溫柔地笑了笑。將來他與他的妻也會有孩子,他必定不會讓他們像他一樣,從小蒙受寄人籬下的苦楚。

  “咦,這姑娘是誰?”迎親的陪客中有人咽了口口水,“雖然穿著身寬大的男裝,居然比煙溪樓的鮫綃還誘人?”

  “看著歲數(shù)不大,一臉純稚,為什么那神色那姿態(tài),看得人心里癢癢的?”另一位公子悄悄附耳過去,低聲討論。

  男娃們散去的同時,樹叢中突然鉆出個嬌媚的小姑娘,身上一件青色絲緞圓領袍。此時她一臉不甘地站在那里,咬著嘴唇,望著江寒月。

  “這個好像就是明家的三姑娘,也就是冷吟的小姨子?!?p>  終于有人認了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江寒月身上,看到他的臉色比三姑娘身上的袍子還青。

  江寒月覺得明汀蘭就好像一坨濕面粉,無論如何都甩不脫,即便是她自己黏上來的。他嘆了口氣,放松面部,走過去道:“你又想怎么樣?”

  明汀蘭伸出只瑩白如玉的手,天真地眨了眨眼睛道:“姐夫不該給我派個紅封嗎?”

  “你只是為了討紅封的話,為什么穿著這件衣服?”江寒月當然記得她身上的衣服,就是那一夜,她想要破釜沉舟,不料被他拒絕了。

  明汀蘭扁了扁嘴,委委屈屈地開始脫外袍。江寒月皺緊了眉頭,壓低聲音道:“你干什么!”

  “姐夫的衣服,我當然是要還掉的。我又不能跟到江家去,就只好這樣咯!”

  江寒月知道她存心選在今日搗亂,于是一把扯過外袍,扔給二鯉,道:“拿個大的紅封給三姑娘!”

  二鯉扁了扁嘴,他方才的確貪下了一個,誰知道這時候就要吐出來?不過沒辦法,只得不情不愿地給了江寒月。

  明汀蘭笑嘻嘻地從江寒月手中拿過紅封,柔弱無骨的手頭劃過他的掌心。她輕輕喚了聲:“姐夫,那我走了!”

  她的那聲“姐夫”酥軟入骨,聽得作陪的紈绔們酥倒了一片,紛紛擠眉弄眼地看著江寒月,跟著模仿起來。

  江寒月心上一片惡寒,卻又不能訓斥。明汀蘭的心思他知道,到了今日,她已經(jīng)無計可施,也就只能在這個時候惡心他一番。

  見明汀蘭柳腰款擺進了遮墨院,他回頭招了招手。鼓樂又重新吹奏起來,這回奏的是“鳳求凰”。

  江寒月在樂聲中再次進入遮墨院。此時天色已有點昏暗,院子中的樹木上張燈結彩,枝頭懸掛著的無數(shù)小燈籠中燭光跳躍,令人眼花繚亂。

  在迷人眼的燈火中,他看到明新霽彎著腰背著紅妝女子,從主屋內(nèi)走了出來。于是他停住了腳步,看著眾人把他們圍在中間,一步步走到了他跟前。

  “要這樣背到門口的轎子上么?”江寒月從來沒見過這陣勢,心緒激蕩之余不免有些替小舅子擔心,側(cè)頭詢問,“她份量可不輕,阿霽吃得消嗎?”

  “嘖嘖,沒見過不心疼新娘子,倒心疼小舅子的新郎官!”

  不知道是誰在嘲笑,院子里更熱鬧了。江寒月清晰地聽到蓋頭下的明別枝重重地“哼”了聲,這才意識到自己無意間開罪了自己的新娘子。

  “姐夫放心,小弟雖然沒什么本事,把大姐姐送出門的力氣還是有的?!?p>  江寒月尷尬得臉好像燙熟的蝦子一般,趕緊轉(zhuǎn)身出了院子。

  明府前的大街上到處都是紅色,好像蜿蜒著一條赤色的飛龍。彩煥輝煌的八抬花轎后面緊跟著一長溜嫁妝挑子,從門前一直排到了后街。

  明新霽背著明別枝穩(wěn)穩(wěn)地走出正門,在花轎前停下。喜娘把明別枝扶入轎子,塞給碧砌一雙嶄新的大紅繡鞋。

  “去給你家姑娘換上,一會兒花轎抬起時,讓她把原先那雙舊鞋子扔出來,扔得越遠越好?!?p>  碧砌答應了,抬頭望了望儀仗的方向,忍不住問道:“那要是扔太遠了,砸到馬上的姑爺怎么辦?”

  喜娘主持了數(shù)百場婚禮,還從來沒聽見過這樣奇怪的問題,也愣了一瞬,道:“從轎子的側(cè)面扔東西,怎么就能拐著彎砸到前頭的?”

  “我歡喜糊涂了?!?p>  碧砌訕訕地笑了笑,掀起轎簾進去。

  這抬轎子頗為寬大,明別枝早聽見她們在外扯皮,當下便抬腳把鞋子蹬了,愁眉苦臉道:“你還問什么扔得遠扔得近的話?我都餓了一天了,能扔出轎子就不錯了?!?p>  碧砌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塞給她:“剛從廚房偷來的喜餅,熱乎著呢,你好歹墊墊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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