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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逝韶華

第一百四十七章 勸解

不逝韶華 洛雪城 3046 2020-06-23 22:27:11

  夜雨霏霏,使得本就地處北方的祥云城愈發(fā)寒冷潮濕。

  到了下半夜,雨變成了雪,銀白的光透過窗紙射進屋內(nèi),給人造成一種天很早就亮了的錯覺。

  丁若羽推開窗瞧去,寒風夾著細雪倒灌而入,迷得她一時間睜不開眼來,趕忙重重合緊了窗。

  她翻出件厚斗篷將自己罩住,才再次打開門,廊下離泓縮在一個半透明泛著銅黃色微光的結(jié)界內(nèi),聽到動靜掃了她一眼,淡淡道:“覺得冷可以進來。”

  再望向院里,冰雪飛旋間一名白衣男子身形飄逸,不知在練著什么奇功。

  丁若羽毫不猶豫選擇躲進結(jié)界里,風霜嚴寒瞬時被阻隔在外,她卸下斗篷,挨在離泓旁邊道:“你們大早上的在做什么?”

  “他要練功,偏拉著我。”離泓無精打采靠在柱子旁,這時忽然有了精神,將她拉近,輕輕摟在懷里。

  “這……大庭廣眾的,不好吧?”丁若羽不敢亂動,怕他會愈發(fā)過分。

  “幫我一次,膈應到他就好?!彪x泓俯下臉在她耳畔悄悄道。

  丁若羽忍不住笑出聲來,亦耳語道:“怎的連你也這般心黑?”

  空院內(nèi),本是要以風刃將一片小小的雪晶劈成六瓣的歲寒恰巧瞥見這一幕,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不光飛偏了風刃,還差點滑摔倒。

  那兩人怎么回事?以為躲進結(jié)界里全世界就都看不見他們了?居然在空曠場地里公然……兩人頭靠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關(guān)鍵部位將將被離泓歪束在頭頂?shù)鸟R尾辮給擋住了,真叫人火大。

  “喂!要親熱回去親熱,別在這礙眼!”歲寒一刻也不能再忍,提劍指向他們高聲叫道。

  “唰”,結(jié)界立馬消失,似乎就在等著他這句話。兩人凍死鬼似的迅速躥回屋內(nèi),緊緊掩上了門。

  “不對,他不是該幫我……混賬妖物!”歲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不容易說服對方前來探討改良術(shù)法的,居然反而把他給放走了。

  被采卉派到院子里晨起掃地的小廝鐵柱揉著惺忪睡眼走來,見他杵在這漫天飛雪中愣了一愣,搓著凍紅的手走上前道:“這位爺,后院未經(jīng)許可不得擅自進入的?!?p>  “我是歲寒?!卑滓履凶訛t灑地抖去衣衫上停落的雪花,將劍豎在背后自我介紹道。

  “歲……沒聽過,還請離開?!辫F柱用腿夾住笤帚,伸出雙臂做出請回的手勢。

  “你居然沒聽過我名字?”歲寒又好氣又好笑地道,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微微彎下身問比他矮了好一截的鐵柱,“你看我眼睛是什么顏色的?”

  鐵柱看都不看道:“大爺您就別尋小的開心了,煩請快快離開,否則被后院的主子們瞧見可就不得了了。”

  “你們后院我來了好幾回,哪有這許多破規(guī)矩,”歲寒道,“你說主子?好,我在這等著?!?p>  “您這不是為難小的么?”鐵柱僵在冰天雪地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廂房里,丁若羽聽著外頭的動靜,想出去解圍,卻被身邊之人拉住了。

  “讓他自己解決,不然以為哪里都是照夜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彪x泓靠在壁爐旁,被火光映得微微泛紅的臉上劃過一絲戲弄的神色。

  丁若羽總覺得是自己看差了,老老實實坐在他身邊烤火,心里暗暗祈禱樓雪他們別起太遲。

  結(jié)果,兩個時辰后,隔壁房間才響起開門聲。

  大冷天的,她師父也跟許多動物一般,喜歡“冬眠”。

  廊下,歲寒吹了整整兩個時辰寒風,終于被放了進去。

  他看也不看其余人,直沖向丁若羽的房間,一揮手,狂風裹雜著雪屑碎石,就要將整個廂房摧毀掉。

  忽的一陣魔火涌出,將風燎得灼燙,同時吞沒了風內(nèi)那些大大小小的暗器,一道發(fā)黑的火舌順勢卷了出來,疾攻向歲寒,勢要燒光他的頭發(fā)。

  但仍舊差那么一丁點。

  只聽嘩啦啦一聲,有人用了水系術(shù)法,撲滅火勢,將其化為一大片嗆人的黑霧,也將整個廂房內(nèi)及外頭的走廊都變得像被洪水淹了一般。

  “這是我的屋子!”丁若羽大叫道。

  眾人淌著水探頭看去,廂房內(nèi)所有的東西都成了焦炭,一塊一塊可憐兮兮地沉浮在沒過腳踝的污水中。

  離泓提起濕透了的衣擺走了出來,經(jīng)過歲寒時停了停,拍著他肩膀鄭重道:“你賠?!?p>  “我呸!”若不是現(xiàn)場人太多,歲寒真恨不得立刻拔劍戳他幾個透明窟窿。

  天寒地凍,打掃過的屋內(nèi)空空如也,連備下的衣裳都被燒了個精光,丁若羽只得換了身其他小廝的男裝,纏著樓雪一同去冷冷清清的市肆里現(xiàn)買成衣。

  同行的鐵柱背著兩人選好的幾件過冬衣裳,正一道往回趕,沿途突然出現(xiàn)一隊官兵,將他們團團圍住。

  領(lǐng)頭的是郁飛瓊的貼身侍衛(wèi)老韓,臉上是一貫嚴肅的神態(tài),向她走了兩步道:“丁姑娘,殿下有請?!?p>  大侍衛(wèi)都如此客氣,丁若羽根本無法推辭,只得同樓雪說了聲去去就回,隨后上了侍衛(wèi)們早已停在路口的馬車。

  一路無話,丁若羽靠在車壁上思考著見到郁飛瓊該說些什么,還沒想出來車就停了,她掀開車簾一看,竟是當日囚禁她的那處宅院。

  丁若羽神情瞬間為陰霾籠罩,待車停穩(wěn)后也是一言不發(fā),冷冰冰地隨著侍衛(wèi)向內(nèi)走去,努力不去想那幾日經(jīng)歷的種種。

  還未進入,便聽得絲竹聲聲,彈的都是民間小調(diào),別有一番意趣。但丁若羽此刻并沒有賞樂的心情,目不斜視地大步踏入門內(nèi),仰頭望向正堂后方軟榻上半倚著的華服少年。

  “丁姑娘帶到!”侍衛(wèi)通報后,同舞伎樂師們一起退了個干凈。

  丁若羽在成衣店已換下男裝,裹了一身樓雪非要給她選的花里胡哨的大厚襖子,掩住高挑纖細的身軀,配著夏日大太陽里曬得微黑的臉、剛卸了男髻草草編起的大麻花辮,看起來像個干慣了農(nóng)活的村姑。

  她還將雙手籠在袖筒里,即使五官頗為俏麗,也掩蓋不住那渾身的樸素與滑稽。

  郁飛瓊嚇得從榻上一下子爬了起來,指著她半天方道:“丁姑娘打扮的眼光,著實與眾不同?!?p>  “民女參見太子殿下。”丁若羽手還揣在袖里,笨拙無比地準備行跪禮,被三級臺階上的郁飛瓊疾疾沖下來阻止了。

  “你以往見到我從不行禮,今日怎會如此規(guī)矩?”他本不想給她什么好臉色的,結(jié)果自己破了功,忙松開手退至兩步開外。

  丁若羽想了想道:“畢竟尊卑有別,要是習慣了沒大沒小的,日后總會被別人詬病。”

  郁飛瓊沉默了,幽深的眼眸凝視著她,忽然一揮手,一縷黑煙飛快地從袖里鉆出,向她手腕上纏去。

  “束縛術(shù)?”丁若羽揮出道金芒將其割裂化解,又把手揣了回去,問道,“你已經(jīng)學會魔族術(shù)法了,是屠鬼教的?”

  “你怎知屠鬼?”郁飛瓊放下手,緊繃著臉,不使自己過早暴露太多情緒。

  丁若羽抬頭觀察著房頂四周,許久方壓低了聲道:“我有要事,需單獨告訴你,最好別在屋里留下其他人?!?p>  “隨我來。”郁飛瓊將信將疑,將懷中一只錦囊放進了帶鎖的抽屜,領(lǐng)著她去了后院一座孤零零矗立著的亭子。

  四周空曠,若有旁人掩藏,一眼便能看見。

  “不光是人,魔族也不能在場?!倍∪粲鹫驹谕ぷ觾?nèi)道。

  “他不在,說吧?!庇麸w瓊亦走了過去,坐在石桌旁的凳子上。

  丁若羽離他遠遠的,靠在亭子四周支撐頂端的雕花木柱邊,望著下方積了一層白雪的干枯蓮池道:“屠鬼一定還對你說,我叫浮舟,與你有仇?!?p>  “你怎么知道?”郁飛瓊比想象中要來得更平靜,只是以探究的眼神盯著她。

  “這件事,還牽扯到段良弓。”丁若羽心思一轉(zhuǎn)開始勸說,將真假虛實全部揉在了一塊,告訴他段良弓背著他仍有著殺光天羅殿叛逃死士的安排,而幕后指使者極可能是屠鬼本人或他的同謀。

  看郁飛瓊并不動容,她又沉聲道:“對方是指所有逃離的死士,這其中……應該也包括了先前一聲招呼都未打,直接回到祥云城的某位皇親國戚。”

  “我?”郁飛瓊起身來到她面前。

  “屠鬼是魔族,與你同在一處,當真能完全放下心來?”丁若羽沒有避開,反而面帶關(guān)切,根本不提此人揭露浮舟身份一事。

  “你是說他別有用心?”華服少年繃住了臉,一甩衣袖,將雙手背在身后。

  當日是他偶然救了被雷劫劈得奄奄一息的屠鬼,此人說自己法力高強,被留下來做了門客,之后郁飛瓊方知其為魔族。

  屠鬼狂放不羈,從無尊卑的意識。郁飛瓊惜才,一直放任自流,從沒想過他還有別的目的。

  “你身為煜國太子,尊貴無比,他們定然也會找個厲害角色前來應對?!倍∪粲鸬?,“至于我……他想除掉我,皆因在此一事上我會站在你們這邊。像這樣的阻礙,換了誰都會毫不猶豫地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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