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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逝韶華

第二章 白衣少年

不逝韶華 洛雪城 2501 2020-01-01 10:50:58

  鄴都太京的北風夾雜著絲絲寒意,忽然將天地吹得銀裝素裹。雪花一片片飄個不停,順著衣領直鉆進去涼颼颼的。

  丁若羽在院內(nèi)等了很久很久,終于受不住地縮了縮脖子,搓著凍得通紅的雙手躲進屋內(nèi)。

  母親坐在搖椅里,一晃一晃地織著冬衣。壁爐中炭火正旺,燒得火星四濺。

  丁若羽揉了揉凍僵的臉頰,蹲在壁爐旁脆生生問:“娘親,爹爹總是爽約,您為何不肯同他和離?”

  搖椅停止了晃動,美婦人放下手中針線,幽幽嘆了口氣。

  丁若羽站起身來,神色嚴肅道:“娘親,您說話!”

  美婦人也起身,走過去將她抱在懷里,哽咽著道:“巧兒,你還小,不懂的。咱娘兒倆也能過,你爹爹他太忙了,顧不上咱們也情有可原的?!?p>  “嗤,鬼才信。”丁若羽縮在她懷內(nèi),冷笑了一聲,眼神凌厲得半點不似個孩子。

  丁家嫡女世代皆能嫁入東鄴皇族,深受皇恩,貴不可言。丁若羽的姑姑亦是大鄴的皇后,其父則是世襲的東平侯,有一妻一妾。

  正妻徐氏是丁若羽的生母,南城巨賈之女,七年前續(xù)弦給了侯爺,除她之外,還撫養(yǎng)著侯爺先夫人所出的嫡長女。四年前大小姐若依在元宵燈會上走丟了,至今都未尋著,梁夫人大發(fā)雷霆,差點沒讓東平侯休了徐氏。

  恰巧當時貴妾陳姨娘臨產(chǎn),老夫人才作罷,之后將她娘兒倆趕去了侯爺封地的莊子上,沒什么要緊事便不許她們再踏進丁家大門一步。

  丁若羽對父親的感情很淡很淡,她只知道,每年秋末冬初,侯爺都會以休沐出游的名義,來莊里住上半個月,恩賜似的見見她們母女。

  每到這個時候,母親臉上才會有喜悅的表情。

  可這次,冬天都快過去一半了。丁若羽盼星星盼月亮,卻天天都只等來失望。

  不知不覺,又過了晚膳的時辰。

  徐初雪心知侯爺是不會來了,早早熄了燈,哄女兒入眠。

  子夜,寒風拂過窗欞,破裂的窗紙啪啦啦作響。

  夜雨來襲,凄寒陰冷。雨勢頗大,夾著冰雹,乒乒乓乓掩蓋了細微的一聲龍吟。

  丁若羽被吵醒的時候,她原本溫婉美麗的母親早已與人纏斗在一塊。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母親,披頭散發(fā)、渾身染血,提著斷劍招架著十數(shù)名來勢洶洶的蒙面刺客。

  小若羽往床腳縮了縮,伸手摸到床沿下一名死去的刺客身邊,將那把被血漬浸透的匕首顫巍巍高舉起來,拼盡全力遞入另一名背對著她的刺客后腰里。

  刺客悶哼一聲,也不回頭,手中劍便向后點去。他以為是那遍體鱗傷的女巫醫(yī)突然來了幫手,劍鋒險險從丁若羽頭頂劃過。待他側(cè)過身來發(fā)現(xiàn)竟只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不由怒上心頭,一把抓住她衣領就向另一端的墻上狠狠扔去。

  丁若羽身形細弱,這一扔又加了內(nèi)勁,若是撞上,十有八九活不成了。

  徐氏心急如焚,欲沖上前去救自己的女兒,卻被刺客們團團圍住,瞬息之間身上又多添了幾處深深的傷痕。

  她其實早明白會有這一日,甚至都已經(jīng)物色好了照顧女兒的人選,卻不知事發(fā)突然,老天竟連她好不容易求來的女兒也要一并奪去……

  在她幾乎崩潰的瞬間,“砰”的一聲,門板驟然碎裂成齏粉。

  門外閑庭信步般走來個十七八歲的素衣少年,他動作看上去極慢,卻能恰到時機巧妙地探出手臂接住半空中的小女孩,輕輕笑著隨口哄了她兩句,又輕輕笑著望向徐氏道:“怎落得此般境地?”

  忽逢此變,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停下了動作,最驚愕的卻是徐氏。

  “是你!”她急喘了兩大口氣方能平靜下來,緊緊盯著少年時,腦海中卻閃過臨產(chǎn)那夜奇異的夢境。

  此刻,夢中之人毫無預兆地出現(xiàn)在眼前,她仿佛突然之間想通了也認命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哀求道,“大人,求、求您了,救救我女兒,救救我女兒……”

  少年伸手,溫柔憐愛地虛拂過丁若羽的腦袋,白玉似的手腕上纏了條細小的蛇,猩紅的蛇信子擦著女童的發(fā)髻,看得所有人頭皮發(fā)麻。他心不在焉道:“作為巫教的叛徒,你的臉皮可真厚?!?p>  “求求您放過她,孩子是無辜的!”徐氏語調(diào)愈發(fā)堅定,額頭早已經(jīng)磕破。

  寒風嗚咽,吹熄了床頭唯一亮著的那盞昏燈,外頭竟不知何時飄起了大雪。

  少年從懷里取出一只小小的夜明珠,照了照女童沾染血污的面龐。

  清明如水的大眼睛、單薄緊抿的唇,蒼白秀氣的面上不知是否因驚嚇過度而顯得倔強冰冷,正仰著頭努力地也想看清他的模樣。

  “從近處看,是個可人兒……”少年看清她的容貌后,反而抽了口涼氣,許久才露出一絲不大自然的微笑。

  “雖然你是叛徒,但你的女兒還算有用?!彼掌鹨姑髦橐馕恫幻鞯溃瑢⒍∪粲鹨话烟崃似饋?,轉(zhuǎn)身踏入屋外的漫天風雪中。

  徐初雪看著他大步遠去的背影,笑容凄涼,卻不再那般絕望。她身后,數(shù)柄刀劍已然揮落,不知誰點了把火,頓時整間屋子都燃燒起來……

  丁若羽匆忙抓住少年的衣領,只見一片火光蔓延。她想嚎啕大哭、呼喊她的娘親,張了張嘴卻一個音也發(fā)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來到近郊的一家小客棧。那少年訂了間客房,叫來熱水給她擦拭凍僵的臉頰和雙手,她才終于回過神來。

  “我娘親,我娘親……”她哆嗦著詢問眼前人。

  “怎么稱呼你?”少年蹲在她面前,替她擦干通紅的小手,斯斯文文道。

  “丁……巧兒。”她很快冷靜下來,還瞬間給自己想了個化名。

  “忘掉這個姓氏,從今往后你改姓李,是我的遠房族親?!鄙倌暾酒饋?,彎下腰俯視她,面上仍帶著那抹冰雪消融般的淺笑,“天亮后,從前的一切都與你無關?!?p>  燭光搖曳,映襯出他逆光的朦朧面影,神圣又妖異,小女孩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你又是誰?”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咽了口唾沫問出聲來。

  “李韞,姜國李府三房長子?!鄙倌赀f給她一盞熱茶,隨后拖了只破木凳坐在她旁邊。

  丁若羽沒有飲茶,只是握著溫熱的茶盞,陷入沉思之中。李韞這個名字她并沒聽過,她只知道,姜國同東鄴隔江而望,雖是小國,可李丞相府的存在,亦等同于他們丁家在大鄴的地位。

  眼前這位,便是李家的子弟?

  丁若羽就著幽暗燭光,細細打量起他來。

  暖黃的微光,反倒將他襯托成了神仙似的人物??墒强醋屑氈螅难劾镏皇O聭峙?。他猶自溫和地笑著,笑容純凈如同最美好的晨露,她卻只從他無可挑剔的容顏里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恐慌。

  這種沒來由的恐懼感,竟像能追溯到前世。

  她渾身不禁瑟縮起來,仿佛從骨頭深處都滲出了痛意,仿佛每寸肌膚都在溢出血來。

  見她露出畏懼的神情,少年笑容更盛,眸底像有桃花一朵朵綻開,明麗不可方物。

  他忽而一低眸,匿了笑意,淡淡道:“明兒帶你去西炎國。在那個地方,你會慢慢了解你娘親至死也不愿為外人所知的身世?!?p>  聽到“西炎國”三字,丁若羽嚇得渾身一顫。

  年幼如她也知道那是個武力至上的地方,弱肉強食、血腥暴力,充斥在這個西域國家的每一寸角落。

  “不能變強,我救你出來又有什么用?”李韞漠然掃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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