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每人手上都拎著一個裝滿了甜泉的竹筒,興致勃勃的往山下走去。
此時山下的賞花宴也已經(jīng)布置完畢。
趙府運來的各種精品盆栽中穿插著各府夫人帶來的各種奇珍異卉,一時間,整個山院香氣繚繞。
“這是……禪客?這株花養(yǎng)的可真好,花色純凈,花瓣飽滿,枝葉蔥翠,真是應(yīng)情應(yīng)景!”
岑子衿放好竹筒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身穿湖綠褙子的夫人搖著蒲扇站在一株梔子花前駐足,口中贊嘆不絕。
“還真是呀,養(yǎng)的可這真好,還有對面那株幽客,柳葉細長,花香芬馥,可謂是今天的兩盆嬌客了?!?p> “梁夫人這可是說錯了,這梔子和幽蘭豈能相提并論,我倒是覺得,這盆蜀客才堪稱嬌客一說。”
一時間,院子里暖聲俏語不絕。
各家夫人帶著小輩在名花奇卉前,或品評鑒賞,或教導(dǎo)指點。
岑子衿一身白色長裙跟在江氏身后,同行的還有上次生日宴上的一位夫人和她的長女。
天熱人多,脂粉香和花香交雜,讓她覺得鼻子有些發(fā)癢。
“子衿妹妹喜歡這盆垂絲海棠?”
同行的張家小姐看她低頭不語,善解人意地詢問。
其實,岑子衿只是……想打噴嚏。
“呃,花梗長垂纖長,線條柔軟,看上去婉約大氣,養(yǎng)花的人定然是極愛這株海棠的?!?p> 張家小姐聽她如此說,眼神閃亮,“妹妹年紀(jì)輕輕竟然是懂花之人!”
江氏回身低笑,“子衿,這株垂絲海棠正是你張姐姐親手養(yǎng)的!”
岑子衿詫異。
按理說養(yǎng)花這樣耗費心神的事情,多數(shù)年輕女子是不愛的,當(dāng)然身份的原因,插花倒是會學(xué)上一些。
“張姐姐可真厲害!海棠最是嬌嫩難養(yǎng),姐姐這株竟養(yǎng)的這么好!”
張夫人上前,驕傲地看著自己的長女,言語謙虛,“你們快別夸她了,不知輕重,非要把這株花帶來,今天柳夫人可是帶了她那株西府海棠來,她這可是有些班門弄斧了?!?p> 且不說柳夫人比江氏她們還年長幾歲,而且是臨安有名的蒔花大家,張夫人將自己的長女和她對比,本就是一種夸耀了。
江氏清淡的一笑,誠懇地說,“姐兒年紀(jì)還小,來日定然不可小覷?!?p> 心里的話被江氏說出來,張夫人滿意地拉著江氏繼續(xù)往前走。
岑子衿鼻子的不適越來越明顯,連忙低聲跟張家小姐說了一聲,就轉(zhuǎn)身離去。
走到歇息的客房內(nèi),岑子衿狠狠打了兩個噴嚏,才覺得好了些。
趙吳氏走了進來,遞上一盞茶。
“小姐快試試,這是用你帶回來的甜泉煮的茶,我看你回來了,先送過來些給你嘗嘗?!?p> 岑子衿一聽也來了興趣。
茶色青綠,葉兒打卷兒,清香之氣撲面而來。
入口微澀,中味綿厚,后味回甘。
“果然好水,乳娘茶也烹的好。”
趙吳氏看她喜歡,又擔(dān)心天熱,遂又給她添了一盞。
兩盞茶過,再呆在客房里也不合適,岑子衿便起身往花宴上走去。
只是還未進院子,鼻子那種不適的感覺又傳來。
遙遙看見江氏正和幾位夫人寒暄,索性就沿著寺院的小道在外面慢慢走。
山下已經(jīng)戒嚴(yán),昭恩寺里也已經(jīng)肅清,即使每人跟著,也不用擔(dān)心安全問題。
小道蜿蜒,幽幽通向不可知之處。
樹葉婆娑,陽光在地面上灑下斑駁的光點,偶爾有風(fēng)吹過,送來陣陣佛香,撩起一縷發(fā)絲飛揚。
也許是日光太盛,岑子衿越走越覺得燥熱。
跟著本能,覓著通風(fēng)的地方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參天古樹遮天蔽日,樹蔭下一片陰涼,才讓她覺得舒服了些許,忍不住喟嘆一聲。
只是發(fā)出的聲音悱惻纏綿,令她自己都忍不住一愣。
緊接著熟悉的燥熱感又再次席卷全身。
岑子衿皺著眉頭,因為忍耐,水眸里泛起粼粼水光。
到了這會兒再察覺不出來自己身體出了問題,岑子衿可就真是有些天真了。
前因后果來不及思考,岑子衿只想快些找個安全的地方,不然還不知道會出什么事!
身邊伺候的人不在,寺里的沙彌今日回避女眷,也不會輕易出來走動。
沿著來時路走了半晌,只有她自己的腳步聲,和林中鳥鳴。
恍恍惚惚中岑子衿似乎撞上了什么。
冰冰涼涼的觸感,讓她忍不住將臉整個貼上去。
“好舒服。”
岑子衿嚶嚀一聲。
抱在懷里的冰涼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后有片刻的僵硬。
接下來的岑子衿只覺得飄乎乎地,像是在空中行走一般。
離開了懷中的冰涼,岑子衿雙手胡亂的揮擺,直到再次環(huán)住。
布滿粉霞的臉兒貼著蹭了蹭,雙臂再次抱緊。
“主子……”
一個高壯的男子忽然出現(xiàn),只是話還沒說話,就被一記凌厲的目光呵退。
被嬌軟抱著的男子雙臂前伸,拖著懷中的女子往昭恩寺后山一處水潭走去。
嘩啦。
岑子衿渾身一寒,慢慢睜開眼睛。
這是一處水潭,似乎正是甜泉從上而下最終的匯聚之地,水并不深,約莫半人高,清澈見底。
還沒弄清楚狀況的岑子衿動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雙手被一條柔軟的布條給牢牢束縛……掛在水潭邊一塊巨石上。
愣怔之后,岑子衿眼中一寒。
她隱約想起,徹底昏迷之前,她似乎抱了什么……
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衣服雖然已經(jīng)濕透,但仍舊整齊。
腦袋雖然昏沉,但是本能的覺得此地不宜久留。
岑子衿看了一圈,動了動手腕,沒辦法掙開的情況下,只好彎下脖頸,準(zhǔn)備用牙齒咬開手腕上的束縛。
“我要是岑三小姐,就會乖乖在這譚水里泡會兒?!?p> 溫潤清朗的聲音不知道從何處傳來。
談修齡?
岑子衿心里一松,不在去撕咬手腕上綁著的帶子,反而找了個姿勢靠坐在譚中。
“談大人,好久不見?!?p> “好久不見?!?p> “……”
岑子衿忽然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要怎么繼續(xù)兩人的對話。
難道要問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想也知道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好在談修齡并沒有讓她尷尬太久,主動開口,“岑三小姐可是得罪了什么人?出門在外,身邊最好還是帶著人比較好。”
“多謝談大人,不知剛剛……”
被人暗算一事,她自會查清,只是她還是想問清楚自己有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剛剛?呵呵……岑三小姐該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