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月牙,歪扭地懸掛于深暗蒼穹,向下散去明晃晃之白芒。
可那地表的山川河流,竟是被無窮的灰蒙煙霧籠罩。
能穿透而過的月光,只占少數。
一間低矮簡陋的平房內,呂豐悄悄地睜開了眼。
他心中五味雜陳,無法輕松入眠。
幾天前,他還是蔚藍星球上一名平凡的青年。
現在卻來到了這處詭異的世界......
四周黑的可怕,呂豐又不能夜視,只能側過頭去看窗外。
那微弱的月光,斑駁點在地面上,多么無力。
如今的呂豐成了一名小小雜役,負責打掃庭院、撿柴火、挑水一類的粗活兒。
他住的寒舍,為大戶斐家的傭人房。
呂豐這批仆人,是斐家前幾日月初新買的。那管家看人時,只點了數量和性別年齡,哪管奴仆叫什么?
這么一來,呂豐索性用了藍星上的本名。
但前世不常干雜活的他,幾天來沒少挨打,被責罵了幾回更是數不清。
「唉,背上的淤青好疼,這叫我怎么能睡著。」
「那管工實在可惡,下手如此重。只不過一處細窗沿沒擦干凈罷了,卻狠狠毒打我一頓!」
呂豐那藏在單薄被子下的雙拳,緊緊握住。
「我的異能呢?前世所看網絡小說里,大都有什么金手指。我現在卻沒...呼,算了算了,趕緊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干活?!?p> 這一來二去的,卻是又沒睡著,呂豐忽然起了尿意。
雜役們睡的是六人床鋪,上面仨下面仨。
另外幾人早已打起鼾聲。
呂豐緩緩爬下側邊的木梯,生怕在黑暗中摔落。
他打算去屋外小解。
畢竟傭人房里沒有夜壺那種玩意兒,要是偷藏,多半會被責罰。
“真冷啊...”
稍感涼意的呂豐搓搓手呵氣,來到了平房后一草叢旁。
由于傭人房是建在斐家院墻之外的,所以直面那充斥了灰色迷霧的郊野。
周圍的陰沉如同死水一般,枯枝倒影在黯淡的月光下扭曲擺動,張牙舞爪。
吹來的冷風之中夾雜了不知名的怪異響聲。
月光光,心慌慌。
呂豐不禁打了個哆嗦。
趕緊完事了的他正要回房,卻發(fā)現...
房屋陰影下,木門旁側拐角處,不知何時竟站了個白衣人影!
這一瞬間,呂豐心跳漏了幾拍,瞳孔瞬間縮放。
「什么東西!鬼??」
極度驚恐的呂豐,慌忙回頭,試圖從另一邊繞道回房。
風聲似乎靜了下來,就連矮房中隱約傳出來的鼾聲,也沒了響。
胸膛中“咚、咚”的心跳聲被無限放大,沿著墻根,朝那與門相反的位置快步走去。
涼意嗖嗖,但呂豐的手心背脊已滲出細汗。
呂豐走到平房正背面,回頭一看。
人影沒有跟來。
慶幸之余,呂豐打算從后側的窗戶翻進屋。
悄悄移開窗格,手腳并用,攀了上去。
就在半個身體已翻進屋子時,忽地,背上傳來一股巨力拉扯!
呂豐大驚,沒敢回頭,而是伸手死命扣住窗框,張嘴大喊,卻發(fā)現出不了聲。
不僅如此,就連呂豐拍打窗邊的動靜,都沒能發(fā)出聲響。
「為何?為何發(fā)不出聲音?我不能枉死在此...!」
心中極其慌亂的呂豐體力漸漸不支,終究被從窗邊扯下跌倒在地。
水藻般的黑發(fā)、空洞的眼眶、詭異的慘白笑容,只是看了一眼但也足夠斷定非人哉。
驚怒之下,呂豐索性豁了出去,一拳打向那鬼怪。
但長發(fā)鬼的身體卻如虛幻,呂豐的拳頭直接穿透而過,打了個空。
「沒有實體?!」
見呂豐反抗,那鬼的笑容似乎更甚,蒼白狹長的手臂摸來。
這一摸,直接帶去了呂豐左臂大塊血肉。
長舌伸出,舔食著血食的白衣鬼,以怪異角度擺動頭部,似是喜悅。
頓時,其黑發(fā)呈亂散狀。
原來,那些黑發(fā)竟是蛇頭般的活物,一齊撕咬血肉塊。
劇痛之下意識稍有模糊,呂豐腦海一片空白。
「我...要死了么?」
殘月、冷夜,灰霧、異鬼。
呂豐眼中所見的一切,那鬼的動作、樹影的搖曳、月光的漸變。
萬物的速度,由快及慢變化,徐徐放緩起來。
「活下去...」
呂豐心中想著。
······
三千里外,孤山半腰。
“師傅,徒兒實在爬不動了...”
一白凈小生氣喘吁吁,如是說道。
他身前那白發(fā)文人聽后,趕忙回頭,道:
“颯兒,為師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磨煉心性、磨練心性?!?p> “這才爬了一半都未到,你就已經三次嫌累了...唉?!?p> 仙風道骨的中年文士表面搖搖頭,心中卻稍軟:「算了,下次再爬罷,索性帶颯兒登頂?!?p> “額...師傅,那是什么?”
文士尋眼望去。
那遙遠夜空,本是烏影密布的漆黑之處,竟豁開了口。
初見時,只是個裂口,但瞬時又急轉而變。
從中有萬丈銀練,緩緩傾下,如同穹宇上的銀河落于大地,不知向何處淌去。
那地表上的灰霧,似是害怕這銀光,居然紛紛散開。
文士呆住了,一時吐不出半句話。
“師傅,您看到了嗎。天的模樣,特奇怪!”
“這...怎會如此...”
喃喃自語的文士,內心顯然受到了極大震撼。
“祖書的末頁幾段...竟然不是妄語?!?p> “一個異象,居然已成真...”
“今后這天下,難道...”
沉默片刻,文士心中已作好了思量。
“颯兒,我們這就回宗,接著教你修行去!”
被稱為“颯兒”的小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目光還停留在那銀光景象上。
下一刻,師徒二人,扶搖直上山巔。
······
還是那棟矮房,那片月光。
呂豐的神色已經黯淡下來,身軀上破了多處窟窿,
早已沒了呼吸。
那黑發(fā)鬼物吞食幾番后,食了腦心,也離去了。
留下一地狼藉。
與此同時,天邊卻有炫銀之光疾馳,速度過快以至于失了軌跡。
幾息之間,銀光涌入了呂豐身體。
白芒之下,血肉再生、斷骨愈合、喚回魂魄。
就連那地上的打斗蹤痕、血跡、踩斷的枯枝,也紛紛逆轉,如同事發(fā)之前般。
當呂豐再次蘇醒,已是第二天的清晨六時半。
他耳邊傳來了叫喊聲:
“喂喂,那個叫呂豐的,你咋在屋外呢?”
是一名高大的少年在呼喊呂豐。
“宋大哥都跟我們講了多少次,晚上外面很兇險。你倒好,居然敢睡在了外邊?!?p> 呂豐的意志恢復過來,心中驚疑不定:
「我...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