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吃的姑娘
大地仿佛蒸籠一般,迎面的風(fēng)似熱浪撲來。
一眼望去,我注意到隊伍之中有一個身材小小,瘦弱的女孩子。穿著與身邊人同種款式的校服,她低垂著腦袋不言不語。區(qū)別于周圍的三個一幫兩個一伙的歡愉,她是一個人,在一群人中最不起眼也最顯眼。
在她身后一個年紀(jì)相仿的痞痞的男孩,衣冠不整,耳朵上別著一支未點(diǎn)燃的香煙。正在通話中,并對著電話里的人大聲喧嘩。
真是丟人丟到國外了。
轉(zhuǎn)眼間排隊到了那個女孩,女孩剛要上前,男孩二話沒說直接將她擠在身后,她被迫退了一步,男孩的鞋死死的踩在女孩的腳上,好像并未發(fā)覺的樣子。
這是赤裸裸的插隊啊。
女孩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戳了一下他的后背,惹來男孩憤怒的回頭。
“怎么了‘狗王’同學(xué)?”男孩一字一頓的說著,語氣里充滿了戲謔。
“你,踩,踩踩?!边@是這么久以來姑娘說的第一句話,不過她好像吐字并不利索。這…名字…誰給她起的,好奇怪的外號。我最納悶的是,通常被插隊了第一件事應(yīng)該斥責(zé)插隊者,她的關(guān)注點(diǎn)卻是被踩到腳了。
“滾。”他鄙視的眼神居高臨下。
我瞬間站起,怒目圓睜,結(jié)果被李容時眼疾手快按了下去。他在我耳邊悄悄地說:“你沒發(fā)現(xiàn)他們倆認(rèn)識嗎?說不定是鬧矛盾了,別多管閑事?!?p> 我不情不愿的坐下??赡泻⒉]有挪開踩著她的那只腳。那個女孩在后面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黑著臉,連絲毫的委屈都沒有浮現(xiàn)。她又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男孩的腳下變本加厲的碾著她的腳。她接著拍他的肩膀,男孩故意不理會,于是她急得手上稍微用了一點(diǎn)兒力,也只是一點(diǎn)兒。
他仿佛是終于找到了機(jī)會,打掉肩膀上的小手,故意大聲喝道:“你還要不要臉啊,騷擾我干嘛。”
屋子里所有聲音戛然而止,群眾的目光紛紛投過來將他與她包圍。
“我,我我,我沒有?!迸㈦m然嘴上吞吞吐吐但是眼里卻沒有絲毫的慌亂,倔強(qiáng)地與他相視。
“去去去,一聽你就說話就煩,上一邊叫喚去?!彼麧M不在乎地推了那個姑娘一把。
高溫加上疲憊,我這一上午的窩火在這一刻被徹底點(diǎn)燃了,不,是爆炸了。
“你tm說什么呢!”我管不上腳上的疼痛,氣勢洶洶地沖上去。
“奇怪了,我跟她說話,跟你有關(guān)系嗎?”
他狂妄的臉我真想狠狠扇上去。
我與此人怒目相對,轉(zhuǎn)而向女孩詢問:“姑娘,你倆認(rèn)識嗎?”
見到女孩搖搖頭,我有了底氣。
“只要你兩只腳站在這里,就和我有關(guān)系。你憑什么插隊?你又憑什么侮辱人?你算個屁?”
男孩不屑的掃視了一圈人群,根本沒有把我放在眼里。然后靠在我耳邊用陰沉的聲音說:“臭丫頭,你讓我很沒有面子,下場會很慘?!?p> “眾目睽睽你還能殺了我不成?”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我的心撲通撲通地亂跳。
“多管閑事是不是,別以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抽你!”
注意,前方高能。
說著,男孩揚(yáng)起了手,但立刻被另一只手?jǐn)r在空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在我的面前。
“試試看?!崩钊輹r與他面對面以高出他一頭的優(yōu)勢俯視著他,像俯瞰螻蟻一般。男孩越是想要掙脫,李容時握的越緊。最后迅速的一個側(cè)身將他的整條手臂別過180度,擒住他的后脖頸,像是押送犯人把他按在我面前。
“你們tm有毛病嗎?我倆認(rèn)識,真的認(rèn)識,他們都可以作證。”他指著人群的方向。人們個個都秉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沒有人站出來說話。
“因為一個磕巴,何必傷了和氣?!?p> 聽完他這句話,我眼中怒火中燒,恨不得把這人撕碎。
Mark握緊了拳頭,沖出來對著他的臉就是一拳,這一拳下來,男孩已是兩眼發(fā)黑冒著金星。
什么?攔他?他做了我最想做的事,我感謝Mark還來不及呢。
“她不是磕巴,她是患者,是病人。你以為她想這樣嗎?一個四肢健全沒病沒災(zāi)的人去欺負(fù)一個身體有缺陷的人。告訴你,不要隨意嘲笑別人的傷疤,因為那是你沒受過的傷。同樣是爹生娘養(yǎng)的,憑什么tmd到了你這兒她就一文不值了?!?p> “呵。”他冷笑一聲,“看她這樣,她媽也是個廢物點(diǎn)心。”
“所以,她受過的教育告訴過她禮貌和善良,顯然沒有人教過你這些,顯然不是,每個人,都有媽媽?!蔽覚M眉怒目磨牙鑿齒的說道。
“行行行,你說的都對,對不起,對不起可以了嗎。”他的礙于面子,這句對不起過了這么久才讓女孩聽到。
經(jīng)過這么一鬧,圍觀的吃瓜群眾越來越多。李容時用力一推,撒開了他。男孩動了動脖子,薅了一下不平整的衣領(lǐng),用力瞪了哥哥一眼。當(dāng)他的目光看向那個女孩時儼然換了一副面孔,面目猙獰的笑了出來,這個笑的含義讓人不寒而栗。
他故作從容的離開,留下這一大屋子人。原本吵鬧的氛圍,現(xiàn)在面面相覷悄無聲息。
事態(tài)平息下來,哥哥回到原位,繼續(xù)工作。大多數(shù)人漸漸散去,留下幾個與其說是客人其實(shí)也還是沒看夠熱鬧的圍觀群眾。
我滿足的拍拍手,正準(zhǔn)備接受女孩的感謝。她怨氣滿腹的說:“誰,誰要你管了?!?p> “喂,不是吧,我一片好心。”我不可置信的說,笑容凝固在臉上。
“不需,需,需要?!彼业难凵駡詻Q,可分明流露出哀傷。明明嘴上說不,眼睛里的打轉(zhuǎn)的卻是求救。
我能感受到,她明明不是那種柔柔弱弱不堪一擊的人,即便是受了如此的委屈也沒能黯淡眼里的光。到底是什么樣的原因讓她忍氣吞聲不敢反抗?那個男孩與她之間到底存在著什么聯(lián)系,她又為什么會拒絕我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