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stiny
他的眼神清澈似水,竟也掀起了一絲漣漪。與我相望少頃,慌張地把臉別了過去。但他卻始終未離開我的視線,我癡呆的仰著頭,望眼欲穿,電光火石之間失了神。他將兩只手并到一起,側(cè)過身不看我。
過了半晌,他假裝鎮(zhèn)靜地依舊望著窗外,冒出一句:“那個,公車,你常坐啊?!?p> 我被他不按常理的問題拉回了現(xiàn)實,“?。俊拧?p> “哦。”他的回答簡潔明了。
“小時候家里的保姆常帶我坐公車出門溜達,我叫她李姥。后來換了一個,我就叫她趙姥??上覐臎]見過自己的姥姥?!?p> “為什么?”
沒想到他會追問下去。我先是身體一怔,然后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我娓娓道出:“在我出生之前,姥姥就去世了。以前我特別羨慕別的小孩,我想知道無理取鬧的小孩在姥姥的懷里聽著歌謠是什么感覺。我想,如果她還在,媽媽應該會少吃很多苦。想回家的時候能像個小女孩一樣躲進姥姥的懷里撒嬌。想哭的時候也會有人揉揉她的頭,不帶任何想法的,只是心疼。告訴她,你這個小女孩已經(jīng)很努力了,可以好好休息了?!?p> 提到這些,我的心像是被一雙大手用力的反復揉捏。李容時終于肯將目光投向我,也許是不知怎么安慰我,于是選擇默默無言。只是看著我,只看著我。
車又過一站,“前方到站,盛古里。”
語音提示一結(jié)束,李容時旋即開口,語重心長地說道:“逝去的人回不來,這也是我們珍惜眼前人的原因。鋒芒對外,不要刺傷愛你的人?!彼诎凳疚遥瑸槲?5分鐘前編造的荒誕理由。
他的理想信念,思想覺悟、行為選擇、價值判斷,決定了他是一個善良的人??蛇@個世界上沒有最正的三觀,只有不同的三觀。我慶幸我與這個男孩達成了一致。
我原以為這個年紀的少年是懵懂無知桀驁不馴的,但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個男孩最單純的小美好。
他是一個帶著希望去生活的人,經(jīng)常鼓勵粉絲要成為彼此的自負心。對他來說,不久的將來會有大霧彌漫的時刻,但他終將踏過泥濘,迎著彩虹。哥哥這時候過得很苦我都知道,可還是一步一個腳印咬牙挺了過來。
每個父母都是孩子的上帝,每個孩子都是上帝牽著手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究竟是怎樣的父母孕育出了這樣的小天使。出身是注定的,但命運把握在自己手里。我們無法選擇怎樣生,但能決定自己如何活。雖然家境平凡,但卻一直堂堂正正做人的我們?nèi)輹r。這樣的他就活該成功,他配,他頂配,他絕配。
不知不覺汽車已經(jīng)到站。我才注意到,Mark不知何時早已不聲不響的找到了空位,坐了好一會兒了。椅子在他高大的身軀下顯得像是縮水了一般,畫面極其的不協(xié)調(diào)。他的長腿延伸到了前面乘客的座位旁,戴著耳機亦不知心花怒放的在和誰通著電話。哥哥上前調(diào)侃,Mark用肘部攔著他,豎著手指放在嘴邊擺出一個噓的手勢。兩人糾纏在一起。
這時,呲的一聲后門彈開了。Mark掙脫開來,一個箭步?jīng)_了下去,李容時甩來一句:“下車。”
他倆邊走邊鬧,不時地傳來爽朗的笑聲,我緊緊跟在他的身后,成了他的小尾巴??粗麄z的一舉一動真的很難想象日后竟會一拍兩散老死不相往來。官方原因是意向不和,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不是真正的原因。
李容時驀然回眸,聲音變得輕柔起來,“走快點,前面就是了?!蔽乙谎弁?,商業(yè)一條街。馬路兩旁是林立的五顏六色高矮不一的建筑。路邊一個七旬老人正在制作拉絲糖,小攤旁站著三三兩兩的顧客,街上各路行人匆匆。
仰俯之間,他們倆在一家不大的門臉前駐足。
我的視線慢慢的向上移動,看見赫然幾個大字:“你和奶茶愛情開始的地方”。
原來這就是后來飯們紛紛去打卡的地方,5年后這里火成了一個旅游景點。我記得老板后來腦洞大開名字都改成了“李先生奶茶”,類似…某品牌的冰紅茶,某品牌的辣醬。
他倆合力熟練的拉開卷簾門。
“原本周日是不營業(yè)的,為了你今天破例一次?!备绺绨菏咨烀嫉南蛭艺惺?。我們哥果然是義氣男。
你一定不會想到這一次破例,是你為我破例一百次的開端。
店里的裝潢很簡易,和5年后簡直天翻地覆。有一面紅轉(zhuǎn)墻是店里的特色,后來琳瑯滿目,都是哥哥的痕跡,老板掛上了張張海報,墻上寫滿了粉絲到此一游的寄語。
哥哥在吧臺不知在忙活什么,我走近一看,他嫻熟的制作著一杯奶茶。左手從塑料桶里抽出一根吸管,右手將奶茶上下?lián)u晃了一下,將吸管插了進去然后遞給我,“我做的香芋味最好喝,渴了吧。”他那么細心的人怎么會不知道我的小動作,又怎么會看不透我的想法。從那時起就已經(jīng)想好了要給我做一杯奶茶。
我小心翼翼的捧過。撇到吧臺上有一座座機,突然想到電話的事。
“我能,打個電話嘛?”
“當然可以,我回避?!闭f完他擦擦手,從吧臺里走出來。Mark突然湊到他身邊一臉壞笑說:“你怎么了平時都沒那么多話?!崩钊輹r的拳頭捶在Mark胸前,“你平時也沒這么多話?!眱蓚€人走到高腳凳旁坐下。兩顆腦袋貼在一起,不知道在竊竊私語什么。
我舉起話筒,撥通了家里的電話。
“嘟——”我的心七上八下,腦子里一片混沌,還沒有想好說什么。
“喂?”是媽媽接的電話。
我長舒一口氣,猶豫的開口:“喂?!边@次,我的語氣很平靜。
過了幾秒,對面沒有任何風吹草動。突然身后穿來一陣哄笑,我迅速回過頭,他倆正指著手機捧腹大笑。
耳朵里突然涌入一個聲音:“誰在笑?你是誰???”
我的瞳孔瞬間收緊,抓緊話筒貼在耳邊,“媽媽?!?p> “咦?怎么沒聲音了真的是?!?p> “聽得到嗎?”
“嘟……”
斷線了,這是第四次。無論我低聲還是高喊,都不被聽見。這次不是信號的問題,明明可以聽到他們的笑聲啊。就像是全世界都能聽到我,可到了媽媽這里我真的成了失語者。
想到這里我猶如被雷擊中一般如夢方醒,我可以跨越時空來到5年前,但5年前的時候還沒有發(fā)生空難,是我獨身打破了常規(guī),不是世界。地球照樣運轉(zhuǎn),太陽東升西落。除我以外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該有的軌跡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