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會過后,有許多慕名而來拜訪唐月輕的人,懷著各種目的,帶著各種理由輪番上陣,有的要和他做生意,有的要和他討論儒學,還有的居然要和他結親!
唐月輕全部稱病不見,閉門不出。只有一個人向門房說明要給唐月輕獻上他研究出來的醫(yī)術,唐月輕看過后,破例將他收錄進城紀書院。
陳妙言估計是被唐月輕嚇到了,努力給王師定陳說利害,勸他和郡主好好道歉,早日完婚。在陳妙言的勸說下,王師定上門道歉,誰知魯陽郡主鐵了心要維護自己的清名,死也不見他。吃了閉門羹的王師定一籌莫展,垂頭喪氣的跑來唐府求教。
“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啊……”
唐月輕哭笑不得的看著耷拉著腦袋的王師定,李沂默默的喝茶,高處恭今日也在唐府,平日里話十分多,今日也罕見的閉口不語。
正當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拿不出個辦法來。正在一籌莫展之際,楚天詞來了。
“老師,薛居正要找你?!?p> 唐月輕起身疑惑的問道:“薛居正?”
薛居正身兼淮南、湖南、嶺南三道提舉,領三司水陸發(fā)運使事,最重要的是,他現在的職位是大宋的吏部尚書。這是個一身正氣的標準士大夫,唐月輕最怕和這樣的人打交道,無趣,乏味,還甩不掉。按理說自己和薛居正沒有任何交集,只不過上朝時見過幾面,泛泛之交都算不上,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突然讓天詞傳話,是存著各種心思?
“他對你做出的《三字訓》很感興趣,要找你商量蒙學和教諭之事,禮部尚書胡望宣,國子祭酒孫承恩都被要求明日到中書門下,學生覺得,很可能和今年科考有關?!?p> 唐月輕滿腦子問號,科考跟自己有什么關系?他一向在朝堂之外,除了征戰(zhàn),就是向趙老大獻計。和朝臣大多是私交,并無官面上的往來。
“科舉乃是大事,我一個閑散侯爺,他怎么跑來找我……”唐月輕丈二摸不著頭腦,想了想,算了,明天去了看看吧。這會子還有更急的事。
“天詞,你泡妞技術怎么樣?”
“泡……?”楚天詞懵了。
高處恭嫌棄的擺擺手:“老唐,得了吧,楚大朗在這方面是個榆木腦袋,他不擅長此道,咱們還得找個對路數的才行?!?p> 幾個人把王師定的事和楚天詞說了后,楚天詞苦笑著望著王師定:“這忙我?guī)筒簧?,郡主也沒有什么交好的閨中好友,同宗室之間的貴女們也都是平平淡淡,誰都不知她的喜好?!?p> “不過我覺著,魯陽郡主并沒有完全下定決斷,只是心中有氣,否則也不至于到現在還給師定留著時間?!崩钜士礀|西還是很透徹的,可問題是,怎么做才能讓她消了氣,放過王師定的無禮,并且容納一個害苦她的清倌人呢?
“郡主和陳姑娘見過面嗎?”唐月輕突然問道。
“這倒是沒有,郡主何等身份,怎么會去見妙言這樣的清倌人?”
聽了王師定的話,唐月輕心中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第二日,京城的風云人物宋靈顏,登上郡主府來尋魯陽郡主趙亭玉。宋靈顏約郡主去女子學院參觀,雖然她實在沒什么心情,但宋靈顏的面子還是要給三分的,左右無事,便勉強應承了下來。
女同志的事,自然還是女同志出馬比較好。唐月輕則坐著老杜趕的馬車,趕到了中書省。
門口早有官員等待,唐月輕亮出牌子,便在那官員的帶領下,進到了大宋的心臟。
中書省全是肅穆的建筑,門窗鏤刻著飛禽花鳥,臺階邊沿都是青苔,房檐下的拱木上還有燕子筑巢。往來的官員們都匆匆忙忙,并沒有談笑交流,一切都安靜,有序。
到了一處公房門前,那官員伸手一請,便退了下去。唐月輕抬腳跨進門,只見里面一個年紀大概五十多的老人,衣著絳紫色官袍,坐在書案前,提筆寫著東西。此人正是吏部尚書薛居正。
“下官唐月輕,拜見尚書大人?!?p> 薛居正微微抬頭,露出平和的笑容,指著一旁的椅子說道:“坐?!?p> 唐月輕躬身稱謝,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就沒了下文,薛居正認真的在紙上寫著建議,唐月輕習慣了舒適,這么尷尬的坐著著實難受,正當他不舒服的扭著身子時,禮部尚書胡望宣進來了,一看到唐月輕,便露出開懷的笑容:“哎呀呀,侯爺今日怎么也來中書省了?”
本來胡望宣對于唐月輕的感情是變化莫測的,晉王給了暗示,讓自己允許唐月輕開書院。胡望宣很不情愿,這是拿名聲開玩笑,他不在乎別的,但名聲比命重要。誰知道唐月輕一舉搞出了許多名堂,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他也算是識人有慧,面子上也有光。
唐月輕終于解脫了,起身答道:“胡大人,下官奉薛大人相傳,特來此處。大人這是……”
胡望宣笑著答道:“薛大人也與我有事相商,還喊了孫大人同來?!?p> 正說話間,孫承恩進來了,看了屋子里的三人,笑道:“倒是我來的遲了?!?p> 唐月輕和孫承恩見禮,孫承恩又向胡望宣,薛居正行禮。老頭子終于放下了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三位都是聰明人,想必也都猜到今日請大家來,是為了何事,老夫就開門見山的說了。”
三個人坐下,齊齊望向薛居正。
“今年科考定在八月初三,雖說時日還早,但也早些應著手準備,老夫的意思是,三位都是教化這一塊的好手,這科考題目,就交由望宣負責,至于主考官,則有趙相來定,不過老夫估計十有八九就是你了?!?p> 胡望宣拱手說道:“下官明白?!?p> 胡望宣是禮部尚書,薛居正是吏部尚書,本是平級,但吏部尚書職位和權力遠高于禮部,更重要的是,薛居正是左仆射。位高于胡望宣。
“各地才俊,學子來京的事宜,承恩要辦好,進京后安排驛館客棧,莫要使他們?yōu)橐率匙⌒蟹鸽y,影響成績。”
孫承恩拱手道:“下官謹記?!?p> 薛居正轉向唐月輕說道:“月輕啊,老夫聽聞你的城紀書院入院第一規(guī)定,就是不允許參加科舉,這是為何?”
“回大人,下官以為若是一門心思謀求科舉入仕,則失了本心,只為榮華富貴。故而不許他們參加科考,但是他們學成后將離開城紀書院,到那時是可以參加科考的,并非不許入仕。”
薛居正點著頭,摸著白胡須說道:“你雖年輕,卻看的透,這事做的很好,先修身齊家,再治國平天下,才是我輩讀書人的榜樣。你的《三字訓》老夫看了,通俗有趣,既能認字,亦能知禮,還能知往史,曉興衰。實在是好物什,況且老夫見那城紀書院辦的井然有序,有聲有色。所以思量這各地蒙學之事,就交給你去辦,老夫已經向陛下舉薦過,陛下同意了?!?p> ……
這老頭,居然不聲不響的讓自己去搞小學教育。憑啥?
“學生雖然有些小聰明,但蒙學事關重大……”
“老夫這個人比較直接,不喜歡拐彎抹角,要錢要人,你說就是?!碧圃螺p還想推辭,薛居正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
唐月輕心中欣喜,這老頭雖然刻板,事也做的不地道,但做人如此爽快,其他的事就都不是問題了!
“下官回去就謀劃此事。”
薛居正這個人是個通曉事理的,他能做到物盡其用,人盡其責。至于錢,那是宋鹿城該操心的事。他只要結果。
回家后唐月輕立刻拉來老王頭,商量怎么狠狠的敲詐宋鹿城一筆。
宋鹿城并不知道自己被唐月輕盯上了,也不知道女兒宋靈顏在做什么。
女子學院已經開學,許多女學生坐在課堂里讀書,還有些跟著歌笑做實驗,甚至跟著李漣學習武藝的都有。女子學院一切向城紀書院看齊,甚至在歌笑的帶領下,有些領域的成果隱隱有超過城紀學院的趨勢。
郡主在宋靈顏的帶領下參觀了女子書院,轉移了近些日子的晦氣,她好奇的打量著歌笑身邊的“大紙鳶”,驚訝不已:“唐姑娘,你做這么大的紙鳶,能飛上天嗎?”
歌笑神秘的笑了笑:“這不是紙鳶,這個叫做滑翔機?!?p> “這……滑翔機有何用處?”
歌笑和幾個女子都笑著,宋靈顏毫不客氣的喊道:“王師定,過來!”
郡主看到一臉不情愿的王師定,好轉的心情又沒了,拉下臉來問道:“靈顏,不是說女子學院,不許男子進入嗎?”
宋靈顏挽著郡主的胳膊說道:“這廝不識好歹,對郡主無禮,我正是要為你出氣!”
郡主緊皺的眉頭浮現一絲疑惑。
王師定在幾個婆子的幫助下,駕好滑翔機,站在岸邊的高樓頂,底下無數女子學生都興奮的望著樓頂的王師定,郡主站在人群中,總覺得哪里不對。
歌笑揮舞著手中的彩旗喊道:“師定哥,快些跳!”
郡主聽到這句話,嚇的花容失色,那可是三層高樓啊!王師定再怎么混賬,那也是王審琦的兒子,這般折騰他,若是傷了可怎么得了,她急忙朝王師定喊道:“不要跳!”
王師定看著魯陽郡主急切的眼神,心中隱隱有一絲愧疚,又想起妙言,諸般滋味涌上心頭,想起歌笑說得話,一咬牙,朝著郡主喊道:“郡主,以前不懂事,今日我這一跳,咱們一切揭過??!”
說罷,他朝后退了幾步,深呼吸了一口氣,跑過去抓住滑翔機,縱身一躍!
郡主嚇的連忙捂住眼睛,歌笑拉下她的手,興奮的說道:“哎呀郡主,不要捂住眼睛啊,這可是大宋飛天第一人,你快看,快看!”
王師定在無數女子的注視下,平穩(wěn)的飛行在半空中,像一只巨大的鳥兒一樣劃過天際,惹得一陣驚呼!這高樓本就修建在最高的岸邊,離水面許多,因此他滑了很遠,最終“噗通”一聲掉進水里。被早就駕船守在那里的健壯婆子撈起,郡主埋怨的看了一眼歌笑和宋靈顏,趕忙推開眾多女子,往岸邊跑去。
王師定渾身濕漉漉的從船上下來,郡主跑到他跟前,張口想罵他,又見他無所謂的朝自己咧嘴一笑,終究再沒有說出話來??ぶ鹘庀伦约旱娜鸺t披風丟給王師定,便一聲不吭的回去了,王師定連忙裹上,望著郡主秀麗的孤影,心中的想法漸漸有了變化。
感情這事,說不清。在這些女子的折騰下,兩個人總算從老死不相往來變回當初的陌路人,雖說革命尚未成功,但起碼有機會了。唐月輕更關注的,是歌笑的滑翔機。但不是因為他覺得這玩意能干嘛,而是心疼。
“哎呀不行,歌兒,心口疼,你先不要煩我,讓我緩緩?!?p> 歌笑一把揪住捂著胸口要離開的唐月輕,秀眉緊皺,不滿的看著唐月輕:“哥,一個滑翔機成本才三百多貫錢,你怎么這么小氣?再說了,我這還不是為了幫你的狐朋狗友?你快點給錢!”
唐月輕苦著臉掙扎著:“你找漣兒啊!家里的錢都在她手里,我哪里有錢啊!”
歌笑不懷好意的松開唐月輕:“哥,上次我聽老杜叔說,陛下賞賜了你五萬貫錢,這事漣兒姐還不知道吧?”
唐月輕瞪大了眼睛看著歌笑,都說妹妹是哥哥的掌中寶,怎么自家這貨反倒像是討債的?
“你……居然敢威脅我?”
“漣兒姐!漣兒~嗚嗚……”
唐月輕趕忙捂住歌笑的嘴,悄悄說道:“行了行了,我怕了你了,千萬別喊,五百貫,我給你五百貫好了吧……”
歌笑這才心滿意足,拉著唐月輕的胳膊,頭靠在他肩膀上甜甜的笑了起來。
“我就知道,哥你最好啦!”
唐月輕不著痕跡的白了一眼歌笑,心中計算著減去五百貫自己還剩多少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