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蘭訴說了自己自小就活得不易后，再看陳文竹不禁更是心煩，“你看看你掃的地，跟鬼畫符一樣。我剛成親就把你接來養(yǎng)，我也認(rèn)命了。只求你能讓我省點心，可是你呢？你看看你干的事情。”
陳文竹仔細(xì)盯著地面，實在看不出有什么痕跡，她已習(xí)慣了不申辨，以后每天多掃兩遍也沒什么。
劉成義炒好菜端來，對著陳文蘭做低伏小地哄著，“我下次一定不會再送了?！?p> “也不是不讓你送，差不多就行了。逢年過節(jié)哪次沒有送去給他們吃？鋪子有新貨你還要送，你倒想想，你家里這兩年給咱們送過什么？”
陳文竹心想，“這是城門失火，殃及自己這條小魚了?！?p> 當(dāng)陳文蘭因為她說話嗓門高，走路姿式不好看，坐得不夠端正，人長得土氣訓(xùn)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不再頂嘴了。
陳文蘭一次次地訓(xùn)斥抱怨不過是借題發(fā)揮，只要她依附陳文蘭一天，恐怕站在這里活著就是錯，只是她依然會控制不住流下眼淚。
哥哥姐姐都說她打小就愛哭，從記事起自己確是經(jīng)常哭。就像現(xiàn)在，她根本不敢去想娘，一想便會忍不住流淚，既是哭娘，又是哭自己。
七月，蘭羚和陳文竹倆個人休沐時拉著手出了城門去城外玩耍，她倆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躺在草地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談著天說著地。
突然傳來一陣狗叫聲，還有小女孩的哭喊聲。兩人翻身起來循著聲音看過去，見一條黑狗咬著一個籃子，一個小女孩死死抓住不放，嚇的直哭卻依然不松手，后面不遠(yuǎn)的地方，有一個錦衣公子在高喊著：“夜狼，快搶過來，使勁啊。”
陳文竹彎腰撿起一塊石頭就要砸過去，此時不知從哪里突然竄出一個穿著粗布藍(lán)裳的男孩，右手掄著一根棍子對著狗劈頭蓋臉的打下去，黑狗被打后，嗚嗚叫著躲到了錦衣公子的身后。
錦衣公子喝斥道：“你是誰？敢打我的狗?！?p> 男孩毫不示弱：“野狗咬人，為什么不能打？”
陳文竹與蘭羚跑過來扶起摔倒在地的小女孩，見她約有六七歲，穿著一身綴滿補(bǔ)丁的衣裳，此時她看著籃子和籃中的花在爭奪間已經(jīng)揉爛了不能再用，嗚嗚的哭了起來。
聽到錦衣公子還在說：“我的夜狼又不是野狗，再說它也沒有咬人。為個破籃子，有什么可哭的。”
陳文竹站起身看著錦衣公子說：“她的破籃子能給自己換來錢，你呢？除了別人給你的，你能自己掙嗎？”
錦衣公子不服氣道：“我爹娘又不是別人，他們給我的就是我的。”
陳文竹嘲笑道：“只是你的爹娘比她的爹娘好點，有什么可驕傲的？又不是你比她強(qiáng)。沒了爹娘你連一文錢都掙不來，人家卻能用這破籃子去掙錢。”
“說得好像你能掙錢似的?！?p> “我不能，所以我才不會像你，去欺負(fù)比自己小卻能掙錢的人，他們比我們強(qiáng)得多?！?p> 錦衣公子見自己說不過她，轉(zhuǎn)頭責(zé)問那個男孩說：“你憑什么打我的狗？”
男孩說：“狗仗人勢，就是該打?！?p> 錦衣公子不服，“那你不應(yīng)該打狗，它仗得是我的勢，咱倆來打一架?！?p> 三個孩子看錦衣公子十一二發(fā)，頭戴發(fā)冠身著湖藍(lán)色絲綢長衫，青帶束腰系一白色玉佩，便知道他非富即貴和他們不一樣。那男孩明知自己惹不起他，但是又不愿服軟道：“打就打，我還怕你不成。”
擔(dān)心他們真的打起來，陳文蘭說：“打架爭輸贏有什么了不起，我們不如打石磚算輸贏。”
“什么是打石磚？”兩個男孩子同聲問道。
這個游戲是陳文竹在陳家村時村里孩子們常玩的游戲，將一塊土磚豎立在地，磚上方置一小石塊，然后雙方離開幾丈劃線為距，個人自己挑選一石塊拿到手中，站于線后用手中石塊將磚上的石塊打飛，磚能不倒者贏。
若雙方擊飛石塊后磚皆保持不倒，則看石塊離磚的距離近者贏；如果能把磚打翻使石塊落地，而對方什么都沒打中，那也算贏。
他二人一聽倒也覺有趣，時下人們不論士大夫還是民間大人孩子都好玩投壺，陳文竹這個輸羸比起投壺更簡單直接。
錦衣公子掏出十文錢給賣花小女孩說：“花和籃子算我買的，你也別哭了。”小女孩原是來城里賣花，賣了半晌都沒人買，無奈出城準(zhǔn)備回家。
遇到錦衣公子帶著狗在城外閑逛，那狗見了女童不知為何狂叫不止，女童害怕，用手中籃子遮擋。錦衣公子一時興起呼狗去搶，才有了后來的事情。此時接過錢，謝過幾人后回家去了。
兩個男孩興致勃勃去挑選自己要用的石頭，找到后擺開陣式比了起來，三局兩勝后布衣男孩勝，錦衣公子不服還要再打，陳文蘭看時間已晚該回家了便說：“本來說好一局定輸贏的，后來又改成三局兩勝，還要再打下去可沒完了，我們要回家了?！?p> 錦衣公子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便說：“那明天我?guī)蠔|西來比投壺，這種上不了臺面的游戲贏了也不算?！?p> 布衣男孩道：“我沒時間，明天還要上學(xué)?！?p> 蘭羚問錦衣公子，“你不用上學(xué)嗎？”
錦衣公子說：“逃一天課不就行了，別告訴我說你們都沒逃過課。”
見三人一臉誠實地看著自己便知道他們還真沒有逃過課，妥協(xié)道：“要不我們下次放假再來？”
于是四個孩子約定，等下次休沐的時候再來。
下一個休息日，四人如約又聚在羊馬城，不過這次錦衣公子帶了個小廝幫他拿著投壺用具。四人到齊以后，錦衣公子先拉著布衣男孩比起了投壺，三局兩勝后錦衣公子贏，他滿意地哈哈大笑。
小廝將帶來的布鋪到地上，四個孩子坐在上面，彼此這才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和年齡。錦衣公子叫楚彬，長得劍眉鳳目，今年十歲，在家行四。三人覺得這個彬字卻與他不符，長得算文質(zhì)彬彬，不過看他那天的架勢可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