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野橋流水舊沙鷗（二）

　　云空沙愣了一下：“我若是死了？你看見的是什么啊。”

　　那少年一張俊秀的臉漲得有些紅，沉默了好半天才喃喃道：“我怎們知道？”

　　云空沙道：“那你如何說我死了？”

　　少年道：“怎么沒有死。今年中秋，你被好多人一起打，最后都切成塊了?！?p>　　云空沙和言小幼對視一眼，兩人便都明白了，這少年是把錦面官當成云空沙了。

　　少年接著道：“花家的宅在一把火燒了個干凈，還是我把你的腦袋撿起來埋在土里的呢。原本我想著將剩下那幾塊一并撿了，可是被砍成塊的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道哪個是你的，就只能將頭撿起來了?！?p>　　言小幼忽然覺得月色沒有那么美了，在這種幽靜的氛圍中聽一個半大孩子波瀾不驚的說著這些話，感覺總有些微妙。

　　云空沙的這種感覺更甚，錦州為數(shù)不多可以跟自己算作熟識的人在自己面前言語平靜地說著自己的死狀，自己的身后事，這種感覺尤其的詭異。

　　關(guān)鍵這少年還一直平靜的用這“你”這個稱謂，想云空沙交代著怎么處理著“他”的身后事，讓人更是詫異。

　　言小幼問那少年：“那你如今再見到他，不覺得害怕么？”

　　便是坐久了蓮花座的禪師也沒有他這般平靜，簡直是到了無悲無喜的地步。

　　少年道：“有什么好怕的?！?p>　　云空沙想了想，還是解釋道：“那個人不是我?！?p>　　少年這才抬頭看了看他。

　　云空沙遲疑著解釋：“他是......”

　　少年點點頭：“我知道了?！卞\州花家掌門其實是雙生子的傳聞不在少數(shù)，有一個被當做影子的，到如今他還有什么不知道呢。既然云空沙不愿說，他便不去問就是了。

　　他向來也是被人刻意忽略掉的人，被忽略的人想寫什么，他是知道的，而且，為了得到那一兩句不冷不熱的夸贊，他以往也總是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的。

　　只是他面前這個人不同。

　　他這般說了，面前的人居然對他道謝。

　　這下讓這本就不大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求助似的目光居然不自覺地便掃到了老板娘臉上。

　　雖然從來沒有見過，但是少年就是感覺老板娘有一股子親和力，讓他這個從來沒有得到過旁人幫助的人居然下意識的便想要向她尋求幫助。

　　言小幼沖她溫和的笑笑，邀請他去店中：“月華雖好，終究是有些落霜了，外面冷，不妨到小店里喝一杯熱茶，暖和暖和。”

　　少年有些靦腆，又有些局促：“我......沒有銀子?！?p>　　言小幼笑笑：“咱們二麻子難得有朋友來訪，怎么能要銀子呢？”

　　少年不明所以的抬起頭，卻見老板娘眼睛里帶著笑意，正看著云空沙。

　　少年心種頓時明白了這個“二麻子”是誰。

　　老板娘這般溫和的人是少年不曾見過的，面對她的勸說，他不好意思拒絕，便跟著進了點心江湖。他原本只是饑餓難耐，想著此間的老板心善，能夠分他一些殘羹冷炙的。

　　可是沒有想到，此間居然有唯一一個能算得上是他朋友的人，還有一個溫和的老板娘。

　　少年看著老板娘為他煮茶，云空沙為他端點心果腹。

　　甚至老板娘還問他有沒有什么忌口，準備為他做飯，讓他受寵若驚。

　　他也沒有先前那么拘束了，反而是盯著云空沙盯了好久，讓云空沙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云空沙問。

　　少年問：“當年在野橋邊搶了我干糧的人是不是你？”

　　云空沙忽然有些尷尬：“我一直以為那是你送給我的?！?p>　　少年拿手指攪纏著衣角：“怎么說呢......我當初是想要分一半給你，哪里想到......”

　　哪里想到當初渾身是血，饑腸轆轆地云空沙看到面前硬邦邦的半個餅子，瘋了一般搶過來便吃，將人家小童一整天的口糧都搶了去。

　　云空沙這會兒臉也有一些紅了：“我當初并不知......”

　　言小幼端了盤子來，打趣二人：“你們二位也算得上是忘年交了啊。”

　　云空沙想了想，笑道：“還真的是忘年交，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小友，叫......”

　　他回頭問那少年：“還不曾問過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