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水映月（二）

　　言小幼還來不及將自己的驚掉的下巴收回去，來人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

　　他來不及自己坐下，抓了一把銅錢放在桌上，只道來份糕點。然后也不理會他們幾人的眼神是不是怪異，解下自己腰間和那紙扎人綁在一起的繩子，小心翼翼的將它往凳子上面放。

　　板凳不過一個巴掌寬的一個面，紙扎人雖然輕，終歸在上面站不平穩(wěn)。他小心翼翼的試了幾次之后，回過頭來，干巴巴的問：“有椅子么？”

　　言小幼便將院子里放著曬太陽用的椅子給他。紙人終于擱得住了，他才露出一個皺巴巴的笑容，自己坐下來?？吹阶郎系你~板沒有人動，臉色又陰沉下來：“是不待客么？”

　　云空沙往前一步，又一次不動聲色的將言小幼擋在身后：“并非如此，只是我們沒有……”

　　“有！有！”言小幼見怪老頭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不動聲色的推開云空沙，十分熱情的對怪老頭說：“只不過要現(xiàn)時辰去做，不然口感不好。老先生可肯等？”

　　怪老頭面色難堪，僵硬的點點頭。

　　言小幼便在那一堆銀錢里面數(shù)出四枚銅板，捏在手心，拽著云空沙往后廚走。

　　怪老頭忽然叫住了她：“點心江湖，兩文銅錢一碟糕點?！?p>　　言小幼一本正經(jīng)的點點頭：“嗯。”

　　怪老頭看看自己的紙扎人，忽然露出幾聲干癟的笑，聲音像是兩塊鐵板刮擦，讓人聽了難受的很?？聪蜓孕∮滓恍械哪抗庖埠蜕屏瞬簧佟?p>　　言小幼便知道自己揣摩的不錯，這個怪老頭，本就是將那個紙扎人當(dāng)做摯愛親人來看的。遂也不多說，只是拽了云空沙去給她打下手。

　　紅拂本在下面待了一會兒，看著怪老頭對著那個紙扎人，語氣溫柔，一會兒娘子，一會兒夫人，一會兒老婆子的叫，心里發(fā)毛。

　　老頭卻并不理會她，目光全部粘在那個紙扎人身上，還為“她”倒了杯茶：“老婆子，渴壞了吧？先喝一口茶，若是覺得餓，且等一等，吃的馬上就端來了?！?p>　　紅拂聽的不寒而栗，覺得好像有什么冰涼滑膩的蟲子從后背上爬來爬去一般，難受得很。如此便再也受不了了，尋了個借口，躲去了樓上。

　　言小幼做了這道糕點，叫云豆沙，不用發(fā)面，只將雞蛋清打發(fā)了，白白的糕糊狀，再裹了煮透碾好的紅豆沙，放在滾油里炸，蓬松可人，讓人瞧了便歡喜的緊。

　　打發(fā)雞蛋可不是個容易活計，好在有云空沙這么個習(xí)武的高手，臂力夠，速度也快，方才能把時間省了出來。

　　言小幼將云豆沙擺了兩盤，又在上面撒了白糖，端到桌上：“您的糕點?！?p>　　說話的空當(dāng)自習(xí)瞅了瞅那個紙扎人，可以說是惟妙惟肖了，簡直活的一般，風(fēng)姿綽約，這紙人若是比著人來的，足可見此人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了。

　　“老先生莫不是赫赫有名的水映月。”言小幼搭一句訕。

　　水映月原本不想理她，想到她剛剛對自己“夫人”的敬重，還是動作僵硬的點點頭。

　　言小幼偷偷瞄了一眼紙扎人的眼睛，居然不是用針扎的，而是用毛筆描出來的，心中一驚，道原來幼時在茶攤上聽說書先生講的那個故事居然是真的。

　　她默默退回廚房，將大廳留給這一對容不得外人打擾的“夫妻”。

　　云空沙見她面色有異，驚問可是出了什么事故。

　　言小幼搖搖頭：“外面那位老人家，便是我要講的那位，水映月?！?p>　　“水映月的故事，可以說是離奇而又恐怖了。我一直當(dāng)是假的來聽，不曾想，竟然還是有那么幾分真在里面的?！毖孕∮椎?。

　　她看了一眼，見云空沙在認(rèn)真聽她說話，便又講到：“一般紙扎人，雖有個人模樣，但萬萬不可以比著真人來扎的，這是忌諱。但是水映月這一尊，卻是一絲不茍，比著一位姑娘的模樣來扎的。”

　　言小幼想到當(dāng)初聽的故事，便有些心中發(fā)毛：“當(dāng)初我聽說書先生講過這個故事，只當(dāng)是有趣，甚至還感慨水映月癡情，如今想來，卻是毛骨悚然?！?p>　　云空沙想了想：“你若是想說，便說吧，我守著你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