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灘上星星點點，烤肉香氣彌漫里許，孫昰仰脖很是灌了一大口酒水，吐著酒氣笑道:“還是他娘地趙國酒水好啊，咱們的奶酒太酸了！”
陳啟國不由一笑，撕了塊皮焦肉嫩羊肉遞給他，說道:“馬奶酒也可以不酸，也可以與這酒水一般無二，只是消耗浪費太多了，等咱回家了，俺弄些比這更烈的酒水。”
馬峒一愣，將酒囊扔到他懷里，詫異道:“八弟還會釀酒？以前沒聽你說過??？”
陳啟國搖頭說道:“俺不會釀酒，但俺知道如何弄出更烈的酒。”
說著又笑道:“估摸著……大哥此時該罵娘了，咱們在這飲酒吃肉，大哥他們卻要喂蚊蟲啃饃饃……”
“哈哈……”
一干兄弟仰天大笑，孫昰忙將肉塊咽下，說道:“八弟，那老賊會不會上當(dāng)?。咳舨簧袭?dāng)，大哥可真的白喂了蚊蟲！”
馬峒苦笑說道:“苻老賊太賊了，咱們都把枋頭的屁股捅了個稀巴爛，他竟還能強(qiáng)忍著跟著俺們?nèi)倮?，俺們幾次求?zhàn)，他都只后退避戰(zhàn)?！?p> 陳啟國也不由點頭，正因如此他才一路急進(jìn)，作出一副自姚戈仲背后襲擊姿態(tài)，強(qiáng)迫著姚戈仲退入常山郡城，五萬青壯大軍才能在當(dāng)?shù)卣ьI(lǐng)下，神不知鬼不覺潛伏到了此處。想著可能要無功而返，搖頭輕嘆。
“人做天決，咱們做了，至于成不成就看苻洪的決定了，就看老天爺讓不讓咱們回家前再勝了一場?！?p> 石大力將沒了多少肉丁的骨頭扔進(jìn)火堆里，毫不在意笑道:“俺覺得沒啥大不了的，反正俺先捅了枋頭的屁股，苻大都督愿意做縮頭烏龜，讓他去做好了。”
“呵呵……”
“還是大力此話在理！”
“來來……咱兄弟走一個！”
……
孫昰摟著石大力脖子，石大力咧嘴大笑，很是快意說著沖入枋頭時，無數(shù)狼奔彘突混亂情景，說著戰(zhàn)刀滑過敵人頭顱時的快意，酒香，肉香，笑罵吵鬧……
數(shù)里外，牛闞不住嘟囔咒罵，大手煩躁著驅(qū)趕耳邊蚊蟲，咒罵一句“你們倒是吃香喝辣的”話語，大嘴狠狠咬了口干巴巴馕餅，一旁的司馬石朗很是無奈，卻也只能與他一般，與身后無數(shù)躺在草地山坡上軍卒一般無二……
更遠(yuǎn)了些，原本應(yīng)該在二十里外的苻洪、石寧萬騎，不知何時已經(jīng)靠近了十里駐扎，營地?zé)o篝火，與牛闞領(lǐng)著的數(shù)萬左旗兵壯一般，撕咬著堅硬難咽馕餅。
月亮漸漸高升，漸漸西垂，聲震數(shù)里蛙聲此起彼伏，伴隨著沉入夢境之人一年又一年……
“將軍……”
孫尚香好像從未睡下，陳啟國睜眼見她還是坐在身側(cè)，抬頭看了看西垂了月亮，大手將她往自己懷里緊了緊。
“還有些時間，你先睡一會?！?p> “俺睡不著，敵軍就在十里外?！?p> “不想睡……那就聊一會吧，大戰(zhàn)后再睡個飽覺?！?p> 陳啟國知道她因何不愿睡下，也不愿挑破，笑道:“幸好此時正值炎熱之時，大哥他們還不算受罪，若是冬日里，俺可能想也不想，直接跑路了?！?p> “將軍，此戰(zhàn)后，石虎會不會征民數(shù)十萬圍攻咱們？”
“怕了？”
親吻了下她額頭，力道很重。
“不怕?！?p> 陳啟國輕聲說道:“秦漢以長安為都，除了一開始，魏國都城在鄴城，之后魏晉皆以洛陽為都，知道為何么？就是因為此處無御守之地，乃四處漏風(fēng)之所?！?p> “呵呵……”
“石虎強(qiáng)勢不假，可他畢竟是一國之君，畢竟老了，若一再與咱們死磕卻奈何不得，會對咱們睜一眼閉一眼的，要不然……河南、關(guān)中他也莫要了，能不能老死于床也不一定呢！”
“將軍，俺……俺不想叫將軍了，俺想與夫人一般。”孫尚香一臉渴望。
陳啟國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她跳躍思維，看著她眼中的渴望，伸手輕輕扯下她面巾，大手輕撫臉上猙獰傷疤……
“你是俺的三娘子。”
……
大步走來的孫昰腳步猛然一頓，忙轉(zhuǎn)身伸手阻住馬峒，馬峒一臉疑惑，轉(zhuǎn)頭看向躺臥的三匹戰(zhàn)馬，見到孫尚香正抱著八弟脖頸，感受到背后輕動，轉(zhuǎn)頭一看，正見石大力伸著脖子，忙轉(zhuǎn)身雙臂張開，雙眼瞪的賊大。
“唉……”
石大力一臉無可奈何，軍中不允許有營妓，但卻有一些囚鳳營女卒，而這些囚鳳營女衛(wèi)全都是陳啟國直屬中軍旗所屬，也沒哪個敢欺辱，一個不好就要挨板子砍腦袋。
馬峒眼珠子瞪的賊大，一干將領(lǐng)只得轉(zhuǎn)身走遠(yuǎn)些。
“唉……”
石大力深深嘆息一聲，撓頭道:“看樣子……俺也得尋個囚鳳營的女卒了，要不然……這日子是沒法子過了?！?p> 石大力感慨，眾將紛紛點頭，心下也暗自想著尋個囚鳳營娘們。
孫昰笑道:“喜歡就去追求，八弟也從未禁止了你們?nèi)⒘饲豇P營女人，但是，其他的歪歪心思就莫要想了，若真的犯了軍中規(guī)矩，估摸著八弟會毫不猶豫砍了你們的腦袋，哪怕俺們八兄弟也不成?！?p> 一干將領(lǐng)都算是陳啟國早先時軍將，因女人的事情沒少吃苦頭，也見過被嚴(yán)厲大帥砍腦袋情景，聽著孫昰話語，紛紛點頭認(rèn)同。
囚鳳營不是個個都?xì)Я四樏媾?，除了原屬北宮衛(wèi)一干女卒外，后來加入的還是如以往容貌一般無二，僅囚鳳營所屬就有過萬，這些將領(lǐng)們?nèi)糸_口想娶了個，也絕非太難之事。
動蕩之世，人丁稀薄，男丁死傷最多，一個男人娶了十個女人都不算多了，或許幼年陰影經(jīng)歷，陳啟國不禁止軍中追求女卒行為，卻嚴(yán)謹(jǐn)欺辱之事，對此尤為嚴(yán)厲。
大戰(zhàn)前的柔情很短，所有人都在做最后準(zhǔn)備，看著天色的魚肚白，感受著身下微微顫動，最為敏感的戰(zhàn)馬率先感到了危險的到來。
“敵襲——”
“敵襲——”
“嘀嘀……”
撕心裂肺狂吼，尖銳哨音響徹兩里，中軍披甲旗全部下馬，不知何時一個個手里出現(xiàn)了丈高木盾，五六千披甲步卒扛著大盾，手持長矛沖出河灘，身后萬騎不住躁動。
“嗚嗚……”
“嗚嗚……”
號角直沖天際，當(dāng)苻洪、石寧、王猛一干將領(lǐng)看到堤岸上出現(xiàn)的一頂頂大盾，全都心下一驚，可當(dāng)所有人看到頂盾軍卒竟然是過萬騎軍的披甲騎，看到不少人牽著戰(zhàn)馬慌亂過河。
“天助我也——”
“哈哈……”
苻洪猛然爆發(fā)出驚天戰(zhàn)意，多日被強(qiáng)行按下的仇恨、躁動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
王猛見到大盾后騎著戰(zhàn)馬的高大身影，大喜，手指指向里許外的陳啟國。
“大都督，是那該死的混蛋——”
公鴨子尖銳讓人不喜，此時卻讓數(shù)十大將躁動不已。
牛夷雙眼冒火，上前抱拳道:“大都督，俺愿做前鋒，砍了那該死的混蛋！”
“大都督，俺愿立軍令狀……”
“大都督……”
……
陳啟國在枋頭的砍殺讓所有人狂怒，看著眼前的混蛋們終于給了自己機(jī)會，全都上前欲要先行破陣。
苻洪還未得意完了呢，石寧猛然踢動戰(zhàn)馬，馬槊高高舉起，仰天怒吼。
“兒郎們，莫要讓那該死的混蛋們逃了，殺啊——”
“轟轟轟……”
石寧率先沖出，五千虎牙衛(wèi)看到慌亂軍卒爭搶過河，想也未想狂奔沖殺，欲要一舉壓垮數(shù)千大盾防線，全然忘了，這些步兵重盾又從何而來？
五千虎牙衛(wèi)轟然沖出，早已紅了眼的枋頭五千騎，山呼海嘯狂抽戰(zhàn)馬，鋪天蓋地沖向更加緊縮密集步兵軍陣。
“五百步——”
……
“四百步——”
……
號令手每怒吼一次，一旁站著的五人便放下一面旗子。
“三百步——”
“嘀——”
隨著兩百步怒吼，尖銳哨音欲要刺破他人耳膜。
“弓——”
“預(yù)備——”
數(shù)千人紛紛張開箭矢，而此時的他們，所用的弓箭已經(jīng)不是軟趴趴騎弓，而是將一張張一人高長弓紛紛豎起。
“射——”
“嗡——”
“預(yù)備——”
“嘀——”
“射——”
“嗡……”
……
“射——”
“嗡……”
……
一人高長弓，做工粗劣，幾如一根硬實棍子拴繩子般粗劣，粗劣的讓人不屑直視，可若姚戈仲身在此處，絕不會輕易用騎卒沖擊如此箭矢軍陣。
“嗚嗚嗚……”
“殺啊……殺啊啊……”
“噗噗噗……”
漫天雜亂箭矢鉆入血肉，每一波箭矢撲如瘋狂人群中，只一息，破了洞的破布再次填補(bǔ)上。
“殺——”
“破陣——”
“破陣——”
苻洪見到竟然可以在兩三百步外射殺自己族人，心下一陣心驚，當(dāng)他無意間瞥向正在搶渡河水軍卒竟紛紛轉(zhuǎn)身，心知必須將眼前數(shù)千人打散，愈發(fā)狂吼。
“殺——”
“殺到近前——”
“殺到近前——”
“殺——”
……
眼看著就要沖到了近前，石寧馬槊抖動撥飛一桿短矛，無視無數(shù)人栽落戰(zhàn)馬，眼中只有眼前欲要碰撞了巨盾……
“轟轟轟——”
無數(shù)撞擊轟鳴炸響，無形波動四散，盾碎人死，長矛連人帶馬刺穿，扛著巨盾軍卒吐血飛起。
“轟轟轟……”
“翁嗡嗡……”
頭上短矛飛舞，無數(shù)轟鳴炸響，一排排巨盾破碎，無數(shù)戰(zhàn)馬哀鳴重重砸在地上。
“殺殺……”
“殺……”
亂刀飛舞劈砍，長矛瘋狂穿刺……
“轟轟轟……”
“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