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發(fā)病
張意遠想去拿藥盒,仔細看看,卻被王玄才不動聲色的插足攔住了。
他從陳棟梁手里拿過藥盒,笑盈盈的托著,展示給張意遠看。
張意遠也不介意,放下伸出的手臂,看著精致藥盒中的那粒藥丸。
金曲霜通體金黃,向外散發(fā)著靈氣。
張意遠皺了皺眉。
這一表情,被陳棟梁等人看在眼里。
“法師,如何?”
“這藥可以延年益壽,增長修為,是難得的藥材?!睆堃膺h道。
王、馬二人對視一眼,馬玄承不自覺的微微揚起圓潤的下巴,笑道:“這是我們觀里,流傳幾代的神藥,只剩下一粒,自然十分珍貴。”
“那就是說,這藥,能救小兒?”陳棟梁站起身,湊近了,盯著張意遠的眼睛。
“貧僧不知?!睆堃膺h實話實說。
王玄才冷著臉,啪的一聲將藥盒蓋住。
天虛道長也覺得張意遠這么說話,有點說不過去,不過他一向幫親不幫理,笑呵呵的道:“好藥不一定對癥啊,這種事常有。
哎,王道長,要是你被妖怪咬破肚皮,翻出六米多長的粉、青、黑腸子,有人拿治腹瀉的神藥給你,你腸子能好嗎?”
“你怎么說話呢你,誰腸子黑呀?”王玄才高喊著,食指指著天虛道長。
天虛道長一臉憨厚的笑,伸出手掌去,握住王玄才的手指,拍著他的肩膀,輕聲道:“哎,不是說你腸子黑,貧道是說,正常人被咬破肚皮,新鮮的粉青腸子翻出來,熱騰騰的,用不了半個時辰,腸子就變黑了。
不是說王道長你的心腸,貧僧說的是實打?qū)嵉膶嵲??!?p> 王玄才心想半個時辰后,人流血也流死了,腸子變黑,給什么藥也治不了了!哎,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惱怒道:“貧道法力高強,怎么會被妖怪咬破肚皮。
你這道士,說話忒無禮了!”
“舉栗子,舉栗子?!?p> 一旁的小公子看著面前的兩個道士說話,嘿嘿笑了,拉著生母的袖子晃蕩,撒嬌道:“姨娘,我要看人翻腸子,我要看人翻腸子,熱騰騰的冒氣。”
那小妾緊張的掃了眾人一眼,對著兒子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招呼來小廝,讓人領(lǐng)著孩子去院子里玩。
兩方氣氛緊張,陳棟梁笑著囑咐人看茶。
到底也沒說,吃不吃這藥。
藥不對癥,是會死人的。
陳夫人在一旁看熱鬧,瞥瞥這方,看看那方。
室內(nèi)一時安靜無話。
“啊啊……”
院子里突然傳來一陣尖叫,亂成一團。
剛剛看熱鬧的婢女們,嚇得花枝亂顫,臉色慘白。
小公子正追著小廝滿院子跑,一個小廝的手臂已經(jīng)被咬傷,汩汩往外流血。
他被鎖定成目標,小公子不追別人,只追他,攆著屁.股跑。
“公子,公子!”
有小廝慌忙拿出早就備好的超厚套袖,一層層套在胳膊上,然后飛奔過去,抱住小公子。
“啊啊啊!”
小公子瘋狂掙扎,甩著腦袋,張著嘴要咬人,他一口咬在套袖上,咬住不撒嘴,拼命左右搖晃,抱著他的小廝倒吸一口冷氣,齜牙咧嘴,痛得哎呦哎呦嚷。
也跟著一起晃悠腦袋,晃得頭發(fā)披散,跟星宿老仙似的。
屋里的人,大多第一次見到這個場景。
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陳棟梁的臉上,一片灰白之氣。
他歲數(shù)大了,一年一年,多少次看著唯一的兒子如此模樣,他已經(jīng)麻木的感覺不到任何情緒了。
“老爺!求求你,救救麟兒吧!
妾身就這一個孩子……老爺,就買下這粒藥丸,麟兒的命要緊??!”小妾李氏顧不上兒子,哭著跪在地上,拉著陳棟梁的褲腿哭求。
陳棟梁嘆氣,只覺得了無生趣。
怎么這么累呢?
當(dāng)了縣令,離開老宅,住進大房子,再建別院,接連納妾,沒誰比他風(fēng)光……可為什么,就是保不住香火呢?
早些年,沒當(dāng)縣令的時候,他有過一個兒子。
只不過那孩子生下來帶病,耗費那么多銀錢,也沒治好,那孩子還把他自己的生母克死了。
他覺得晦氣,即使那孩子病死了,他也沒去看一眼,喪事悄悄的辦了。
孩子嘛,有女人,就能生。他可以有很多女人……
可誰知道……
張意遠打開天眼,聚精會神的看著小公子的腹部。
那里有一團東西,它此時妖力正強,拼命吸食著周遭的能量。
張意遠的眼睛迷成一條縫,眼球從一邊滑到另一邊:“王道長!”
王玄才被冷不丁點名,嚇了一跳,再低頭一看,手里的藥盒不知怎么的,已經(jīng)跑到張意遠的手里去了,他哎哎嚷著。
天虛道長見縫插針,攔住王玄才,呵呵笑著:“道長,貧道剛剛說的話是開玩笑,莫見怪,貧道給你賠不是……要是王道長真有被妖怪抓破肚皮那一天,貧道必然給道長報仇雪恨!
拿住那妖怪……”
他邊說話,邊纏住王玄才,就是不讓他過去。
馬玄承看著情況不對,要上前去搶藥。
卻見張意遠已經(jīng)疾步走到小公子跟前,將金曲霜拿出來,在小公子的鼻孔前晃了晃。
小公子漸漸安靜下來,不再張牙舞爪。
他閉著眼睛,曲曲鼻子,一臉享受神情,還伴隨著舒服的哼嘰聲。
“你們拿金曲霜,不是為了救人嗎?”張意遠手指捏著金曲霜不動,對怒氣沖沖趕來的馬玄承道。
陳棟梁聽到院子里安靜了,才睜開眼睛,他看到眼前情形,騰地站起身,抱拳道:“馬道長,這藥,老朽買了,感激不盡。
還請法師,救命!
眾位道長,救命!”
有了陳棟梁這話,馬玄承不好再去奪藥。
“抱住他!無論什么情況,都不要撒手!”張意遠道。
馬玄承瞧著張意遠嚴肅的表情,心里想笑。金曲霜是神藥,小孩子用藥而已,還能出什么情況?這和尚如臨大敵的表情,當(dāng)真是會做派。
他雖然心里這么想,但還是按照張意遠說的去做,畢竟金曲霜都舍出去了。他代表回鶴觀,不能只在一旁看著,那樣不是風(fēng)頭都讓這和尚一個人占了?
馬玄承接替披頭散發(fā)的小廝,抱住小公子。
“準備好了!”張意遠擲地有聲。
啪嗒,金曲霜被他捏碎了,香氣四溢。
馬玄承還沒張嘴質(zhì)問,就覺得手臂下,小公子的腹部在涌動,鼓起來,癟下去,像一陣陣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