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在湖邊？不對不對，你在這條水邊?！闭f著，他搖搖頭指著一條小河。
“沒有。我記得很清楚，我就是在湖邊，也沒見過你?！贝笊らT轉(zhuǎn)向幾個族人，“你們說是不是？”
“是?！?p> “沒錯?！?p> “就是在湖邊?！?p> 幾個族人接連道。
“不對啊。。。。。?！彼蠈Ψ秸嬲\的目光，并湊近瞪了一會，才緩緩離開。
“大尖牙，你沒事吧？”大嗓門茫然道。
“我沒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彼氐轿堇?，不斷回憶著白天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倏地，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難道自己是在做夢？
“啪”，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個耳光。“不是夢?！彼哉Z道。接著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他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那條小河旁，看見大嗓門在用力砍著尸體，肉晾在一邊。那旁邊還堆著數(shù)百具尸體，遠遠看去如一座小山。他不禁“哦”了一聲。
“大嗓門，你捕了這么多肉？”他用手搓著下巴，唇際上泛著笑意。
“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尸體，我想多弄一點留著以后吃?！?p> “不是你捕的？那會是誰？”他身體稍稍前傾。
“我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它們就堆在這?！?p> “那我也來砍一點?！眱扇四阋幌挛乙幌碌乜称饋恚恢笨车酵砩?，肉鋪滿了河岸。
第二日，他又來到了小河旁，看到大嗓門還在砍肉。不過尸體還是很多，就像昨日沒有砍過一般。他赫然看到幾具熟悉的尸體堆在上面，那些是他昨天砍過的！怎么回事？他納悶著，難不成這些尸體又復原了？思忖半天，還是決定再砍一次?？蓜e再復原了，他心里想著。
“別動！你是誰？干嘛弄我的肉?！贝笊らT喝道。
他愣住了，上下打量著熟悉的面孔，“大嗓門，你不認識我了？昨天我們還一起砍這堆肉。我是大尖牙，是你們的酋長?！?p> “什么大尖牙酋長？我不認識，我也不叫大嗓門?！?p> “你不是大嗓門？”他呆立有頃，又重新打量了一遍，“那你是誰？”
對方怔了一會，吼道，“我不知道。你別再動我的肉，不然我連你也砍了?！?p> “你不記得自己是誰了？你的兒子小嗓門總該記得吧？”
“我有孩子？我怎么不記得了？不對，我根本沒有孩子，你是想騙我的肉?？熳唛_！”
“大嗓門，你怎么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記得了？”
“你閉嘴，別想騙我。你走不走？不走我可真砍你了?！贝笊らT停下手中的動作，瞪了他一眼。
“大嗓門。。。。。?！彼掃€沒說完，大嗓門掄起一把大斧頭砍了過來。
他尖叫著睜大雙眼，霍然坐起。周圍天色大亮，看到熟悉的環(huán)境，他倏地明白又是一場夢。然后拭去冷汗，想著：先去找大嗓門說說這個怪夢。
剛到門口，便聽到一陣哭聲。他沖了進去，只見大嗓門雙眼怒睜躺在床上，沒了聲息。身邊的女人孩子哭成一堆。他心下駭然，死了？
忙活了很久，他們才分解完尸體。按照族里規(guī)矩，作為死者好友的他也分得了一小塊肉。
吃了它，大嗓門就會永遠活在他的身體里。
他在家中精心烤炙了那塊肉，然后淚流滿面地吃完了它。之后躺在床上拍著肚子，“大嗓門，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往后我?guī)闳ゲ东C?！弊詈蟛恢挥X睡著了。
他來到了小河邊。大嗓門正踱來踱去，并不時揚手大吼。他看著那堆尸體，緊抿嘴唇輕輕頷首。
“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p> “你是大嗓門?！彼p聲道。
“我是大嗓門？那我在這里干什么？”
“你在砍那堆肉。”說著，他指了指尸堆。
“我砍肉干什么？”大嗓門繼續(xù)跺著步，沒有看他一眼。
“砍肉留著以后吃?！?p> “我為什么要吃肉？”
“吃了肉肚子才不會餓。不過，你現(xiàn)在不用吃了?！彼杂种埂?p> “我為什么不用吃？我為什么不用吃？我為什么不用吃。。。。。?！贝笊らT又開始了。
“因為你已經(jīng)死了。”說完他臉上浮現(xiàn)一絲悔意。
大嗓門眼睛停在某處，頭不斷左右轉(zhuǎn)動，右手指著自己，“死，死，死。。。。。?！?p> 大尖牙霎時凝結(jié)，皺紋擠出一道道溝壑，眼底射出驚懼的光芒。過了很久大嗓門還是那副模樣，他便徑自離去了。
第三日，大嗓門還是那副模樣。他盯著好友口中的黑洞，陷入沉思。
突然，他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外面已是白天。好詭異的夢啊，他想著。
他伸著懶腰走在部落間的小道上，享受著陽光的照拂。路過大嗓門的房子時，他不經(jīng)意地瞟了一眼。
一時間他瞠目結(jié)舌，雙腳牢牢釘在地上。
這一瞟出事了，他看見“大嗓門”站在門口微笑著向他招手。他使勁揉揉眼睛，發(fā)現(xiàn)“大嗓門”還在。再揉，還在。再揉，還在。。。。。。他數(shù)不清自己揉了多少次，他想把大嗓門“揉”掉。但是，“大嗓門”一直出現(xiàn)在門口，微笑著向他招手。
他左顧右盼步了過去，卻看到“大嗓門”進入屋內(nèi)。他顫抖地推開半掩的門，審視著屋里每一個角落。只有地上擺放著一塊塊“大嗓門”，別處就沒有人影了。
咦，明明看到關(guān)著的門被“大嗓門”推開了，怎么會沒有人？難道是被風吹開的？可是剛才沒有風啊。還是被別的東西吹開的？想到這，他的脊梁骨一陣發(fā)涼，旋即奪門而出。
“真是大白日見鬼了?！彼絿佒?。
然后來到那條小河。沒有“大嗓門”，沒有尸體，只有潺潺的流水和溫暖的太陽。他脫了個精光，暢快地潑剌起來。清冽的河水灌入每一個毛孔，他大肆吼叫著扭動著。
一個猛子扎入了水底，半晌才露出水面。等他拭干眼睛，面部卻突然扭曲起來。他看到自己的衣物旁邊站著“大嗓門”，還是那個微笑那個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