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風(fēng)雨將至
過了好半晌，孫也亭長出了一口氣道:“我說李三，你這娘子也太厲害了吧！”
李銘簡沉著臉不作聲。心里又氣又愧，又悔又恨，腦子里也亂成一團(tuán)漿糊。
卓元劭卻嗤笑一聲道:“只有自己沒本事的，才會嫌棄自己的女人太厲害。我倒是喜歡她這樣的。”說完還挑釁地看了李銘簡一眼。
褚追風(fēng)扯了扯他的袖子，丟給他一個眼神，制止了他繼續(xù)火上澆油的幼稚行徑。接著又道:“咱們不聊那些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何不說些開心的事?！?p> “誒，追風(fēng)，我聽說你母親要在歸嬉園辦賞花宴。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員家眷子女都會被邀請，是不是真的?”孫也亭笑問道。
褚追風(fēng)微微紅了臉，支吾著回道:“好像是有這事，那都是我母親在操辦。我，我不曾過問。”
卓元劭壞笑道:“你害什么臊?。侩y道你母親辦這賞花宴，是為了給你相看新媳婦的?”
孫也亭笑道:“你也別取笑追風(fēng)，我怎么聽說，你們卓府都有好幾茬官媒上門了。想來也是好事不遠(yuǎn)了?！?p> 卓元劭冷笑道:“孫二哥不愧是萬事通，什么消息都瞞不過你去。”
孫也亭一聽這話，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說起來，他是他們五個里頭年齡最長的?？烧撈鸪錾恚约簠s只能排在最后。
他的父親不過是個正四品太子詹事。雖然說起來官職也不低，可是眼下儲君未定，東宮無主，太子詹事一職也只不過是領(lǐng)著教導(dǎo)未成年皇子之任。說來說去只是個閑差，又能有多少體面呢？
而他們幾個就不同了。
李銘簡父親是正三品戶部尚書，權(quán)重位尊。外祖家又是平西侯府。哪個敢看低了他去。
褚追風(fēng)的出身更是了不得。他的母親是圣上最寵愛的長女魯國公主。父親是富陽侯。注定生來就是人上人。
而他們當(dāng)中年齡最小的潘從敏，則是代國公第五子，亦是極矜貴的出身。
至于他最瞧不上眼的卓元劭，出身也不可小覷。雖說他的曾祖父卓太尉早已過世，但是憑著她母親隆平縣主的身份，卓元劭也能活得比別人恣意。
李銘簡多活了一世，自然知道孫也亭此人氣量狹小，敏感多疑。方才見他臉色有異，知道他這是記上仇了。不由得在心里替卓元劭暗嘆了一回。
不過孫也亭也是個能忍的。只在心里磨了一回牙，便轉(zhuǎn)緩了臉色，朗聲笑道:“阿邵過獎了。承蒙你看得起，河橋之事，我就替你打聽了?！?p> 卓元劭眼睛一亮，連忙問道:“此話當(dāng)真?”
“那還有假?怎么說我丈人也是副樞密使，兵政上的事，有什么能瞞得了他的。”孫也亭往椅背上一靠，略昂著頭，手里把玩著酒杯，面上隱隱有些施恩布惠的得意。
李銘簡此時(shí)卻是暗道不好。河橋之事，本來就是一場暗局。倘若卓元劭他們貿(mào)貿(mào)然闖入局中，勢必會招來殺身之禍。
李銘簡臉色變了幾變，一時(shí)想著自己開口反對，必然會加深阿邵對他誤會。一時(shí)又想著由著他們胡來，又會有危險(xiǎn)。思來想去之間，卓元劭和孫也亭已經(jīng)在商議何日再聚，好溝通消息。
“不行！你們不可去打聽此事?！崩钽懞喢摽诖驍嗟馈?p> 卓元劭忽地站起身吼道:“你少來管我！而今你我二人已然絕交，你還是多管管你自己吧！”
眾人又是嚇了一跳。今日這是怎么了，個個都這么大火氣。
潘從敏吃驚地張著嘴，一會兒看看卓元劭，一會兒看看李銘簡，不知該怎么勸解。
褚追風(fēng)也有些生氣，他皺著眉將卓元劭拽了坐下，轉(zhuǎn)頭向李銘簡問道:“你不讓阿邵打聽河橋的事，也總該說個理由吧。你們倆這么戧著，叫我們幫誰？這么多年的感情，說丟就丟了嗎？”
李銘簡默了默，說道:“不是我專斷。只是此事確乎兇險(xiǎn)。河橋營跨步黃河，南依邙山，是洛京與北地交通之必經(jīng)之路。誰占據(jù)了河橋營，誰就捏住了洛京的咽喉。你們想想，這樣緊要的關(guān)隘，會是什么人要想盡辦法握在手中呢？”
褚追風(fēng)等人面面相覷，都能讀到對方眼中的驚懼。
“你是說……”孫也亭恍然大悟，指了指上面，壓低了聲音說道:“諸王爭位?”
李銘簡眸色深沉，不說是，也不說否，可眾人都知道這便是答案。
卓元劭吃驚地睜大雙眼，半晌才道:“如今圣上春秋正盛，他們何以心急至此??？”
褚追風(fēng)卻是冷笑道:“別人不知道，可我們這些常常入宮的宗室子弟，卻是多少都聞聽了一些宮中秘事?！鳖D了頓，又緊著眉頭說道:“總之，圣上確有立儲的打算?！?p> 潘從敏也忽然想起一事，說道:“難怪大哥寄了書信給我，叫我不許結(jié)交皇子?！?p> 孫也亭眼睛閃了閃，笑道:“罷罷罷，我們幾個又無通天的本事，何必操心那些。還是想著怎么過我們的逍遙日子才是正理?！闭f著拿起酒壺斟了一巡，口里道:“喝酒喝酒，不提那些了?！?p> 只是眾人經(jīng)了此事，都沒了飲酒作樂的心思。褚追風(fēng)心煩意燥地搓了搓臉，說道:“天色不早了，咱們這就散了吧。以后有事再聚。走走走，都回家?！?p> 潘從敏也道:“是啊，不能回去太晚。今天出來的時(shí)候，我大嫂還囑咐我早點(diǎn)回家陪梨娘呢。”說著搔了搔頭，害羞地說道:“我娘子懷孕了，以后就不能出來得這么勤了?！?p> “可以??！咱們的小敏要當(dāng)?shù)撕?！”卓元劭幾乎跳起來?“你是我們幾個里頭年紀(jì)最小的，誰知竟第一個有孩子。真是想不到??！”
李銘簡也才剛想起來，上一世的確是潘從敏第一個有孩子。只不過，他卻沒能看著孩子長大。因?yàn)楹⒆映錾蟛痪?，小敏就奔赴北疆，?zhàn)死在了沙場。
他的喉頭不由得一緊，胸口也覺得堵得慌。好容易才忍住悲意，李銘簡強(qiáng)笑道:“真是恭喜你了。孩子洗三的時(shí)候，一定要請我們過去觀禮?！?p> “對??！千萬記得要通知我們，我還要做孩子的干爹呢！”褚追風(fēng)連忙附和道。
潘從敏憨憨地笑著一一答應(yīng)。閣子里的氣氛，一時(shí)間又快活起來。
幾人又略說了幾句閑話，李銘簡便讓人叫來酒保會了帳。大家說說笑笑往外走，仿佛都忘記了剛才的煩心事。
可誰都知道，往后的日子不會再這樣平靜下去了。奪位爭儲的大幕已然拉開，不管誰勝誰負(fù)，都將給大煜帶來一場腥風(fēng)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