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遇
鬧鈴響起,打斷了我的夢境,我睡眼惺忪地醒來,伸伸懶腰,又是新的一天。簡單洗漱了一下,背起小書包趟上去圖書館的路。天還很早,路上熙熙攘攘,我聽著周杰倫的《稻香》,決定先去食堂吃個早點(diǎn)。
“咦,一一,好巧,你也要去食堂呀,我們一起去吧。”我看著他凍得滿臉通紅的臉,心疼了幾秒,他肯定是早早地等在這里,然后假裝和我不期而遇。
“是啊,好巧呢,這么巧,真巧!”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很不好意思,摸摸鼻子,然后拉著我去食堂。
“你放開,我自己會走的?!蔽倚÷暤卣f。
他放開了我的手,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在這寂靜的早晨,第一次有了幸福的感覺。前面的他特意放慢腳步,等我跟上,我快速跟上去,和他并肩走在小路上。
今天校園的早晨,格外不一樣,路上多了一道風(fēng)景–我和他。去到食堂,吃了一碗熱騰騰的稀飯,兩根油條,然后去圖書館繼續(xù)看書,刷題。圖書館里坐滿了人,找了很久,才在角落里找到兩個座位。我們放輕腳步,靜悄悄地坐下,拿出書本,開始看書。
“咦,一漪,你也來圖書館呀,走,一起去吃飯吧。”
“支書呀,額,你們?nèi)グ桑业认略偃??!?p> 那是我們的團(tuán)支書和他的男朋友。她叫李書顏,來自浙江,人如其名,濃濃的書香氣息,家庭也是書香世家。每天化著精致的妝容,穿著得體的衣服,上課落落大方,用標(biāo)準(zhǔn)的美式英語回答著老師的問題,是我羨慕不來的。但是為人很謙和,待人真心,所有人都喜歡她。他的男朋友是日語專業(yè)的,他們是金童玉女,青梅竹馬。
“一一,你想什么呢?”韓嘉潞湊近我的耳朵問我。
“韓嘉潞,你干什么?”我大聲地說道。在看書的同學(xué)不贊同地看著我,我連忙道歉,然后坐下繼續(xù)看書,但是其實(shí)我一個字也看不進(jìn)去,腦子里全是韓嘉潞靠近我的場景。
不可否認(rèn),他成功地?fù)軇恿宋业男南?,我現(xiàn)在臉紅心跳。
“咦,一一,你臉紅了,我還以為你不會臉紅呢?!彼靡獾乜粗遥肮?,我知道了你的一個秘密,你的耳朵很敏感?!?p> 我懶得理他,走出圖書館,想去吃紅燒肉,我好像好久沒吃肉了。
“一一,你等等我,別生氣嘛,我不說就是了?!?p> 中午太陽很暴躁,曬得小草都沒精打采的,曬得花都對圍繞在身邊的蝴蝶愛答不理的,曬得我覺得韓嘉潞太聒噪了,一直在我后面像只蜜蜂一樣嗡嗡地叫個不停。人真是種奇怪的動物,心情好的時候看丑八怪都覺得帥呆了,心情不好的時候看什么都不順眼,覺得任何聲音都是噪音。
“韓嘉潞,你夠了,你一直呼啦呼啦地說些什么呢?”
“我記得我出門的時候帶了傘的,這幾天太陽心情不穩(wěn)定,容易跟我們過意不去,我想著帶把傘很把穩(wěn),太陽心情好,我們就躲在傘下說悄悄話,不讓它聽見,太陽要是心情不好,躲起來了,那也沒事,我可以和你漫步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要是太陽甩了天空,天空失戀了,哭了,那我也可以用傘擋住天空的眼淚,但是好像出門太急,害怕趕不上你,所以忘帶了!”
我看得出來他在很用心地逗我笑。也許是看我陰晴不定的臉,或者是額頭上的汗珠,更或者是他單純地想要我開心。真遺憾,我在我沒能力談戀愛的時光里遇到了像陽光般的他。
我承認(rèn)我心動,但我不想耽誤他。
“我知道了,沒事,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大太陽下走路,沒什么的!”
“不行,這樣你會曬黑的,你看你本來就不白,再曬曬,真的就黑了。”
我用郁悶的眼光看著他,明知道我皮膚不白,這是故意挖苦我呢,正要走了,不想理他。
“但是我很喜歡呀,跟你開玩笑的,曬黑了我也喜歡,曬黑了也很可愛的。但是我怕你中暑。”
說著,他走到我右邊,用高大的身子幫我擋住一部分陽光。
那一瞬間,我很感動,活了21年,從沒人對我這么關(guān)心過,在意過。
我其實(shí)從小就很缺乏安全感,跟家里有很大一部分的關(guān)系。我不知道我爸媽有沒有相愛,我只知道他們每天要吵架很多次,從小到大他們唯一關(guān)心的就是我的考試成績,進(jìn)步了不會有獎勵,退步了會挨打,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被社會忽視,習(xí)慣了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今天,這一時刻,我平靜的內(nèi)心忽然泛起了漣漪,有那么一束細(xì)小的陽光照進(jìn)了我的內(nèi)心,讓我感到了那么一絲溫暖。
我看著他的側(cè)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像是上帝派來拯救我的仙人。
“一一,你是不是也喜歡我?不然怎么回頭看我呢?”這個人,太會破壞氣氛了,本來是很唯美的一個畫面,他一說話就影響氛圍。
“你倒是自戀得很呀……”
一路相對無言到了食堂,我拿著餐盤要去打飯,一想到可以吃到心心念念的紅燒肉了,就激動。他接過我的餐盤,問我想吃什么,他給我打,我否決了。
“我自己打,已經(jīng)習(xí)慣了,況且我有手有腳,自己的事情當(dāng)然要自己做啦?!?p> 他像看外星人一樣看我,我不理他,繼續(xù)打我的飯菜。打到飯菜,我找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靜靜享受美食。
“一一,你怎么躲到這了,害我找了半天才找到?!?p> 他在我對面坐了下來,吃驚地說道:“一一,你是小鳥嗎,吃那么少,你要多吃點(diǎn),你太瘦了,我看著難受!”然后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說了一句話,我沒聽清,問他說了什么。
“你瘦得連胸都沒有,我很難過?!?p> 我無語地看著他,“我沒有胸,你難過什么?”
“你沒胸,我之后會很辛苦……”
我無視他,繼續(xù)吃我的飯。突然我的盤子里多了只雞腿。
“我打多了,你幫我吃了吧,剩下也是浪費(fèi)呀。”我看著他,沒有揭穿他的謊言,他顧及了我的面子。
吃完飯,我回了圖書館,繼續(xù)看書學(xué)習(xí),還有一個月就考試,我不能有半點(diǎn)松懈,我必須一畢業(yè)就工作,不然我爸媽會對我很失望,而我自己的生活也會雪上加霜。
我性子安靜,不會說甜言蜜語,不會阿諛奉承,只能考考老師,安穩(wěn)得度過一生。
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韓嘉潞當(dāng)我跟屁蟲,他沒課的時候總能在半路或者圖書館找到我,我嚴(yán)重懷疑他在我身上安裝了個監(jiān)視器,我唯一受不了的就是,他總是趴在桌子上看我,能看好久,即使我臉皮再厚,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他提前給我買過早點(diǎn),我拒絕了以后,他就沒再買過;也旁敲側(cè)擊地說要給我換個手機(jī),被我狠狠地批斗了一頓,我覺得他看不起我,他覺得我小題大做,很生氣,一下午都沒理我。結(jié)果第二天早上還是會在半路上等我,一起去圖書館。
自從被我批斗以后,他就沒再提送我東西的事。但他還是每天早上和我一起去圖書館,晚上送我回宿舍。他也沒再提做他女朋友的事,好像就是想好好地陪我備考!
經(jīng)過一個月的相處,我知道了他的家庭情況,他爸爸是市醫(yī)院院長,媽媽是大學(xué)教授,姐姐出國深造,學(xué)的好像是醫(yī)學(xué),他是法學(xué)院的,學(xué)的法律。
那天,我在圖書館做題的時候,接到爸爸的電話,他問我報(bào)了哪里,考試準(zhǔn)備得怎么樣,我一一地回答了,也許我的回答讓我爸爸很滿意,他沒有多說,就掛斷了,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情不佳,再也看不進(jìn)去書。他也看出來了我的壞心情,忙把我的書收起來,把我拉出了圖書室。其實(shí)我很想大哭一場,這種壓抑心情已經(jīng)積蓄了很久。
從我進(jìn)入校門那刻起,我努力讀書,勤儉節(jié)約,過分懂事,我爸媽覺得理所當(dāng)然。
他們給我打電話,不會問我錢夠不夠花?冬天來了,天氣變涼了,有沒有買了暖和的衣服?大學(xué)生活有沒有輕松一點(diǎn)?
我從來沒有聽到過這些話,聽到最多的是:要節(jié)省點(diǎn),咱們家的條件你也是知道的,學(xué)習(xí)怎么樣,要多努力,別偷懶。
我很懂事,我也不用他們多給我錢,我只是需要有人真正地關(guān)心我。
天上的星星很亮,我們坐在花壇邊上,他靜靜地聽著我訴說我的過往。最后,我泣不成聲,他把我抱在懷里,緊緊地,然后輕輕地跟我說:“一一,你受苦了,別哭,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一直對你好!”
他也跟我說了他的家庭,他的父母很恩愛,姐姐也很寵他,從小就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但是現(xiàn)在他會學(xué)變成熟,他會學(xué)著對我好,照顧我,因?yàn)樗岵坏梦译y過,他會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