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
于越子傾而言,沈姑從不是伺候她的宮俾。
而是一個愛她如母,護她不受傷害之人。
寒冬臘月,是沈姑跳進冰水,將她救起。
還不顧病體不眠不休的照顧,直至她痊愈。
越子傾染上時疫,是沈姑不惜搭上性命,同染時疫,一碗一碗的替她試藥。
那年上元節(jié),亦是沈姑擋住了砸向越子傾的高柱,安穩(wěn)的將她護于身下……
一旁的越子傾還在不停的用手背擦著眼眶,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乳娘,安宣不需要任何人保護,只要你好好的,不要拋下安宣。安宣保證,以后不管乳娘說什么,安宣都聽你的。”
沈姑只是墾切地看著越子漾,直到看到他點頭應(yīng)允,她的嘴角才露出欣慰的笑容,朝越子傾點了點頭。
隨之,沈姑雙眸閃過的光亮逐漸黯淡,失去了焦距。
搭扶著越子傾的手也無力滑落,眼皮也隨之合上了。
沈姑一臉安詳,卻毫無生氣。
越子傾睫毛上的淚珠滴在被單上,一剎暈開,沒有半絲聲響。
“乳娘?!?p> 越子傾撲上去放聲大嚎的這一聲,拿走了外面候著宮人的希望,讓他們?nèi)贾共蛔⊙蹨I哭了起來。
越子傾抽噎著。
“乳娘,你方才答應(yīng)安宣,你不要睡?。∧闫饋?,安宣還有好多有趣的事,還沒說與你聽,你想聽什么,安宣統(tǒng)統(tǒng)都說給你聽,一件件,都說給你聽?!?p> 越子傾搖晃著床上正逐漸失去體溫的軀殼,哭喊著。
“乳娘,你醒醒啊!不要拋下安宣,安宣以后真的會很乖,很乖的。”
見越子傾這般肝腸寸斷,越子漾看著尤不是滋味,卻也不得不顧慮,這哭聲在宮里,是多犯忌諱的事。
他蹲身向前,勸慰道,“五妹,人死不能復(fù)生,你哭的這般傷心,沈姑走得亦不得安心。哪怕是顧念沈姑,你也應(yīng)當(dāng)節(jié)哀才是?!?p> 那是揪心撓肝的痛,不是明白就能釋然放下的事。
越子傾抱著那個愛她如母的人,哭得更兇了。
越子漾拍著越子傾的背,轉(zhuǎn)頭不忍再看,哭出來,總會好的。
可真的會好嗎?
越子傾現(xiàn)在的心情,越子漾也曾感同身受。
當(dāng)年宣妃離世,越子漾尚不滿八歲。
可他知道,他的平安富貴,全是她給的。
她如同母親一樣關(guān)心愛護著他,保他不受奸邪小人的謀害,甚至在死前還不忘替他謀劃。
她的離去,對越子漾而言,不止是失去了母親,還是失去了可以依仗的所有。
那時的越子漾,覺得整個天都塌了,心就好像被什么東西糾在一起,痛得他不知所措。
就連現(xiàn)在無意想起,心都會無意間抽痛起來。
而沈姑對越子傾而言,就是這樣珍貴的存在。
她彌補了所有母愛的缺失。
用真心撫育著這個看似得盡世間珍貴,實際卻踩著刀尖走過來的公主。
以她一介宮俾之身,替越子傾遮風(fēng)擋雨,最后終因落下的隱疾,喪了命。
也因此,越子傾的痛,或許比他還要再重上幾分吧!
已在崩潰邊緣的越子傾,卻又遭受了再一次打擊。
在她哭成淚人的時候,有個宮女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越子漾一眼瞪過去,給一旁亦在痛哭流涕的盈嵐,遞了個眼神。
盈嵐擦著眼淚,將那宮女帶了出去。
宮女帶回的,是盈清在獄中不治身亡的消息。
是盈清害得殿下險喪大火,是盈清敗露,導(dǎo)致沈姑的病情加重。
在不明就里的盈嵐眼中,盈清是個徹徹底底的背叛者,并不值得可憐。
誰知等越子傾和越子漾得到消息趕去天牢時,盈清竟已被蕭后施以了菹醢,連尸身都沒有留下。
雙重打擊之下,越子傾早已沒了正常的思維。
她把這一切,全都?xì)w結(jié)于查處冷宮走水系盈清所為的白徹。
伸手就拔出一旁白徹身上的配劍,狠狠的刺向他的胸口。
只是早已哭得連站立都成問題的越子傾的劍,只是傷了他。
卻在傷及白徹性命之前,越子傾自己先因急火攻心,暈了過去。
皇城中刺傷當(dāng)值統(tǒng)領(lǐng),實乃重罪。
越子傾這劍一出,后宮前朝都炸了鍋。
況且這些年,越子傾仗著昌凌帝喜愛,從不將后宮嬪妃、朝廷重臣和世家勛貴放在眼里。
從不結(jié)交,又行事乖張,得罪的權(quán)貴亦不在少數(shù)。
現(xiàn)如今,越子傾將這樣一個滔天的罪名擺到眾人面前。
大家拿捏著,法不責(zé)眾,是以誰都想借機踩上一腳。
就在越子傾被口誅筆伐的時候,許太后以越子傾冷宮遇險,受驚失心為由,將她帶去靜庵堂為秋收祈福,也算靜心己過。
加上當(dāng)事人白徹有心替越子傾掩蓋,只說是切磋誤傷,這件事才沒有繼續(xù)發(fā)酵。
山中歲月,晨鐘暮鼓。
許太后未許越子傾帶月琉宮宮人,一應(yīng)起居皆由慈安宮宮人打理。
不想一貫鬧騰的越子傾,大病一場后,竟也能靜心聽禪打坐。
許太后身邊的榮姑都經(jīng)不住懷疑,越子傾是被月琉宮那群年輕宮女給帶偏了。
許太后只笑而不語,知越子傾多半是坐著睡著了。
日復(fù)一日,禪意鳥鳴,日子平靜淡然,是緩解心中傷痛的良藥。
一日,越子傾打坐回房。
一推門,便看到房中坐著一身月白羅裙的吳子慕,旁邊桌上還放置著一頂帷帽。
許太后出行,原應(yīng)由羽林衛(wèi)隨護。
因越子傾與白徹的沖突,許太后顧慮要不要變一變時,負(fù)責(zé)都城防衛(wèi)的城衛(wèi)兵統(tǒng)領(lǐng)蕭誠主動請纓,擔(dān)下了此次太后出行的護衛(wèi)之責(zé)。
蕭誠是太子表弟,想到越子旭對聚悅樓的態(tài)度。
是以越子傾對突然出現(xiàn)在她房中的吳子慕,并不驚訝。
反倒是看到越子傾反應(yīng)平淡的吳子慕,被激起了怒意。
“沒想到兩個卑賤宮俾,就可以讓不可一世的安宣長公主萎靡不振?!?p> 越子傾腳步虛幻,瞬息就移步到吳子慕面前,單手捏住她的脖子將她提起。
只不過控制住吳子慕后,越子傾手上就未再發(fā)力,只臉上帶著憤怒。
“你究竟想要什么?”
吳子慕知越子傾輕功尚可,卻不知她攻速如此之快。
感受不到脖間有受力,吳子慕覺得有幾分好笑。
“怎么,你七哥沒告訴你,你母妃是為奸人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