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窮鄉(xiāng)僻壤
暮夏山林間，南行的牛車上，戴著斗笠的干瘦老漢揮舞著竹鞭自顧自吆喝著。
“俺家老黃牛嘞！
壯時犁滿山嘿！
老來無所用誒！
蘿卜肉湯香呦！
磨刀它落淚撒！
哎！算了……
收刀拉板車嘞！”
坐在板車上賭氣的溫婉言一雙小手捂住了耳朵，實在不想被這噪音污染。
反觀同樣坐在板車上的聶凡倒是一副平常的樣子望著前方賣力拉車的老黃牛。
老漢繼續(xù)吆喝：“坐上俺滴硬板車，悠哉快樂似神仙，不多收您一個錢，到地兒老漢我啊喝碗面?！?p> “嘿嘿?！?p> 聶凡對著轉(zhuǎn)過頭來的老漢齜牙一笑。
老漢也露出了漏風的門牙：“小哥兒！俺這詩咋樣？”
聶凡豎起一根大拇指。
“那再給個兩文賞錢？老漢我一會兒加片肉?！崩蠞h瞇著眼睛憨厚的笑著。
聶凡把頭一轉(zhuǎn)，權(quán)當耳旁風。
老漢：“……老漢車上有個小哥兒，拐著傻小姐去私奔，小哥兒人俊手里緊，姑娘千萬要當心?！?p> “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快閉嘴！”
溫婉言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老漢瞥了眼便不再管她，剛要繼續(xù)惡心聶凡的時候，板車上忽然又響起了另一個女子的咯咯笑聲。
老漢身體一僵，重新看了看聶凡與溫婉言，顫抖著手抽了老黃牛屁股一鞭子，一路垂頭不再吭聲。
溫婉言摸著腰上玉佩，小聲嘀咕：“秀心姐，你還笑！要不是這個混蛋圖便宜，我們現(xiàn)在早就到地方了！”
說著，她狠狠的瞪了聶凡一眼。
聶凡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瞟了眼趕車老漢，溫婉言恍然，忙住嘴。
要不是舍不下老黃牛，剛剛老漢就棄車跑了，此刻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個，自己的車上……果然特么有鬼！
日落西山時，聶凡與溫婉言也終于到了下河郡的一處偏僻鎮(zhèn)子上。
溫婉言望了眼這座人煙稀少的小鎮(zhèn)，心里涼了大半截。
除了鎮(zhèn)口處的面攤上坐著三五個食客外，貫通小鎮(zhèn)的主道便再看不見一個人，風一吹就能卷起一片塵沙。
這樣的小破鎮(zhèn)子，自然，住宿的客棧也寥寥無幾。
聶凡給老漢數(shù)了二十枚銅錢后領(lǐng)著溫婉言一路來到了門前飄著招牌藍布旗子的悅來客棧。
這當然不是天下間唯一一家悅來客棧，事實上，鎮(zhèn)子上另外一家也叫悅來客棧，就在這個悅來客棧的對面。
只是門庭緊閉，牌匾都是斷了的半截貨，比較之下，作為劍吃的聶凡還是更青睞眼前這家。
雖然……
“吱嘎！”
推開客棧虛掩著的木門，聲音刺耳的好像全鎮(zhèn)都能聽到。
入眼陰暗的客棧內(nèi)，長期未仔細打掃過的地面已經(jīng)黑的包了漿，僅有的三張桌子其中兩張都只配了一張板凳。
溫婉言要哭了。
“咱走吧！”
聶凡摸了摸肚子，道：“我餓了?！?p> “那去鎮(zhèn)口吃面??！”溫婉言說著將頭探出了客棧，不遠處面攤老板正用剛投完木炭的手揉面。
“老板，面條勁道點?！?p> 落座的老漢扯著嗓子道。
“得嘞！”面攤老板擼起袖子，“呸！”
溫婉言：“……”
縮回頭，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但忽然覺得自己咽下去的這一口唾沫無比惡心，臉色變得奇差。
樓上傳來腳步聲，很快樓梯處出現(xiàn)了一道佝僂身影。
“兩位客官是要打尖還是住店??？”
滿頭白發(fā)的老嫗顫顫巍巍的踩著吱嘎亂響的樓梯走下。
溫婉言害怕的縮在了聶凡身后。
聶凡已經(jīng)走向了那張唯一板凳齊全的方桌處：“先打尖后住店?！?p> “那您看看都吃點什么，天黑了，老婆子先把燈點上?！?p> 佝僂老嫗走到柜臺前取下火折子，將火折子蓋打開后輕輕吹到發(fā)紅，慢吞吞的先將柜臺上的油燈點燃，然后捧著油燈送到了聶凡這張桌上。
溫婉言坐得離聶凡很近，即使知道聶凡與女人接觸會發(fā)狂，但她也不敢離聶凡太遠。
即使客棧里的老嫗風一吹就倒，但她這個第一境的修士也害怕的要死。
墻上掛著的菜牌有積灰，好在聶凡眼力不錯。
“沒有肉？”
掃了一遍后，聶凡很失望。
“一年也沒幾個來往的客人，所以都是些素菜，客人要不來碗面？”佝僂老嫗解釋。
“那兩碗……”
“我不吃面！”溫婉言忙搖頭。
“三碗熱湯面?！甭櫡颤c完后瞥了眼溫婉言：“你要吃什么自己點?！?p> 溫婉言皺眉，敢情聶凡一開始就沒有給自己算上。
看了一圈，溫婉言實在是沒找到她能吃的：“我不太餓，你先吃吧?！?p> “那就麻煩三碗熱湯面?！甭櫡参⑽⑿χ?。
“好，稍等?！?p> 佝僂老嫗捶了捶腰，仰頭喊道：“壯壯！快起床給客人煮三碗熱湯面！”
“壯壯！”
“壯壯！”
一連喊了三遍，樓上才有回應(yīng)。
“知道了知道了，別吵了，這就起床去煮！”
“稍等會兒，我家壯壯平時睡得有點晚?！必E老嫗一臉歉意。
聶凡搖頭：“沒事?！?p> “客官您晚上要兩間房是吧？老婆子先上樓去給你們收拾出來?！?p> “一……”溫婉言猶豫張嘴，又看了眼對她一臉嫌棄模樣的聶凡后，目光變得肯定：“一間，我倆住一間！”
聶凡皺起眉，低下頭陷入了糾結(jié)當中。
住一間就省了一間的錢。
但他不想和溫婉言同處一室。
省錢要緊！
糾結(jié)過后，聶凡舒坦了。
“好?！崩蠇瀾?yīng)了聲，又將一樓的油燈全都點亮，然后拿著火折子上了二樓。
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來。
靜悄悄的客棧內(nèi)，只能聽到時不時響起的“咕?！甭?。
一部分來自于聶凡，另一部分來自于溫婉言。
但她減肥，她不吃。
“忘老前輩的師弟怎么住的這么偏？這地方哪哪都陰森森的，而且還臟?！睖赝裱员г怪?p> 聶凡已經(jīng)閉上眼睛，深深的嗅著后院廚房隱約飄起來的面香。
快熟了。
再忍忍。
“早知道這趟出來我就準備一些干糧了，我不管，離開這地方我一定要吃頓好的，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跟出來，所以花多少錢都得你掏！”
溫婉言繼續(xù)嘟囔。
“面來了！”
伴隨著男人粗獷的聲音，竹竿般骨瘦如柴的壯壯端著托盤上的三碗面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