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太一
家主們陸續(xù)離開會議廳,橘政宗也在與源稚生說了一番話后出了源氏重工,在十幾個黑衣人的跟隨下上了車,朝著遠方離開。
源稚生看著飛翔在高樓大廈間的白鳥,看它惶急地飛過天空,最后停落在一棟大廈的天臺之上四顧,就在它后面,有用來給直升機降落以指示作用的紅色警戒燈一閃一閃的。
那是一只海鷗,是從港區(qū)飛來的,那邊靠近海邊,常常會有海鳥誤入城市中心,最后迷失在這鋼鐵的森林中間。
看著它那惶急不安的樣子,源稚生忽然覺得自己就是那只海鷗,在這高樓大廈間迷茫地飛翔,不知該飛向何處,不知在哪里停下。
他一直都想去法國的蒙塔利維海灘,去那里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黑道的皇帝,只是讓他更加不喜這座城市。
他又想起橘政宗離去之前對他說的話:
“放心吧!我沒有要留你在這里的想法,這件事結(jié)束之后我就會重新接任大家長,而你就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稚生,你是‘皇’,身體里流淌著祖先的血,我需要你來喚醒蛇歧八家的斗志,我們曾是世界是最偉大的家族,現(xiàn)在卻像是一條被釘住七寸的蛇,我們需要一場偉大的戰(zhàn)爭來清洗一切,擺脫秘黨,再殺死神,我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可以讓這個家族再度崛起于世!”
他記得當(dāng)時橘政宗的雙眼,很亮,很有力量,仿佛整個人都燃燒起來了一樣,明明沒有開啟黃金瞳卻比點燃了更加讓人不敢直視。
他不懷疑橘政宗的決心,只是他本能地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在得知葉泫的警告之后,他就變得敏感起來,不只是對橘政宗,對待家族里其他一些事情亦是如此。
他可以不去在意,但他不知道不去在意的后果是什么,或許是導(dǎo)致蛇歧八家的滅亡,或許是他親近之人的死去,但無論哪一樣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所以他暫時還是對橘政宗表示了信任,這只是一種種脆弱的信任,他不知道什么時候這種信任就會崩斷,或許只有在徹底看清橘政宗的面孔之后才會徹底的失望。
在此之前,他還是希望橘政宗依舊是他那個會摸著他的頭笑瞇瞇的老爹。
源稚生輕嘆一聲,白鷗再度飛起,即便身處未知的地方,它也沒有放棄前進,哪怕前方一片迷霧它也奮起飛翔,只為了搏取那一線的生機。
他收回目光,轉(zhuǎn)身走進電梯。
“?!钡匾宦曧懫?,電梯穩(wěn)穩(wěn)地停下,電梯上方亮起“神道”二字。
電梯門靜靜地打開,一股焚燒香料的氣息撲面而來,入目是一片漆黑,在漆黑中只有一條微亮是通道,兩邊點著紅色的杯蠟。
這是一個類似佛寺的地方,通道上有一座三四米高的鳥居,鳥居樣式古老,朱漆在歲月流逝在斑駁掉落,露出暗紅色的原木。
這座鳥居原本是在露天的環(huán)境之下,經(jīng)歷了上千年的歷史沖刷,室內(nèi)的設(shè)計師在源氏重工建好之后就把它拆了下來,搬進這里重新組裝好,一如原樣。
這里一片寂靜,沒有半點人聲,只有源稚生腳步踏在地板之上的悶聲回蕩在這巨大的空間里。
一步步走過,略過旁邊矗立黑暗中的巨大木雕,那些都是金剛或者惡鬼的立像,身上還掛著用白紙編成的繩,就是日本神道教中的“幡幢”,有封印的意思,神官們把木雕們用這個纏住,以免它們跑出去作惡。
日本的神社里總會供奉一些千奇百怪的東西,介乎于鬼神之間,讓人費解。
杯蠟的亮度不夠,只能照亮腳下的通道,只能依稀看清隱在黑暗中的無數(shù)木雕的威嚴(yán)面孔,它們似乎都在俯視著走過通道的人,震懾來者。
周圍還有各種祭祀用的古物,木制的肩攆上擺放著神龕,里面是不知名的古神,外面還纏著手臂粗細(xì)的繩子,拱衛(wèi)著御座。
源稚生穿過長長的通道,最后來到有長明燈照亮的巨大影壁,相對于傳統(tǒng)的兩三米寬高的影壁來說,四米多高,十米多寬的影壁絕對算得上是巨大了。
而在這影壁之上,鐵銹紅與靛藍兩種色彩被大膽地運用,最后繪就半人半蛇的巨人彼此擁抱,長尾纏繞。男性的巨人威武猙獰,女性的巨人端莊溫柔,周圍是無數(shù)日本神話傳說的妖魔,巨人們的身后生出無數(shù)手臂持著各式的武器與妖魔戰(zhàn)斗。
這是一副驚人的傾世作品,怒火、暴力、死亡與妖艷熔于一爐,最后造就了這無雙的傾世之畫。
這是蛇歧八家自古老時代流傳下來的壁畫,雖然驚世,但這只是個開頭。
源稚生仰頭看了一眼壁畫就收回了目光,這副畫早在他第一次成為少主時就已經(jīng)看過,初看或許會有些震撼,但在看卻沒有了那種動人心弦的魅力。
他繞過影壁,來到了這個巨大空間的最深處,一個同樣巨大的大殿,同樣以燭火照明,四周都是輝煌的壁畫,它們原本并不是在這里,而是畫在某座古代寺院的墻壁之上,蛇歧八家的專業(yè)人員用膠和化學(xué)品把這些壁畫從朽爛的墻壁上整體取出,最后把他們轉(zhuǎn)移到這里,這是文物保護中的做法,叫做“整體揭取”。
源稚生對這些并不感興趣,只是以前帶著櫻和烏鴉夜叉來這里時櫻給烏鴉和夜叉普及知識時偶然聽到的。
對他來說,這些死氣沉沉的東西遠沒有現(xiàn)實有吸引力,只是今天是個例外,他要去找一下橘政宗話語中的那個雷霆的皇帝。
他清晰地記得,他只在古書《皇紀(jì)聞》中看到過寥寥幾筆的記載,而不久前橘政宗告訴他,在這壁畫廳也有部分相關(guān)的壁畫。
巨大的壁畫在他面前向著深處延伸出去,絢爛多彩的壁畫猶如一部歷史的長卷在他面前展開。
現(xiàn)在,他正順著歷史溯游而上,前往那不被任何史書記載的年代,尋找那只存于依稀記載中的神話的帝皇。
他略過祭祀的隊伍,掃過巨大的以日月為眼的骨骸,遠處是黑白雙王統(tǒng)治的年代,他們高坐于神座之上,無盡的威嚴(yán)從神座下輻射出去,無數(shù)的龍族匍匐在權(quán)力的高壓之下。
最后他停在一個角落旁,面前是一副不大的壁畫,盡管主要顏料依舊是鐵銹紅與靛藍色,但卻與其他壁畫完全不同,它帶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意味,讓你在不經(jīng)意間就會失神,陷入于畫中的事物。
壁畫上是一個身形巨大披著寬大黑袍的“人”,右手向前伸出,細(xì)長的食指探出,一滴猩紅的鮮血自指尖垂落下方。而下方是三個渺小跪伏的身影,頭頂上分別有一輪太陽,一輪彎月和一把長刀。
源稚生靜靜地看著這副壁畫右上角,那里有兩個以中文篆體寫就的文字。
太一!
玉米和板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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