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路面?zhèn)饕舾裢馇逦?,眾人凝神細聽,果然,遠處的路上傳來大隊人馬聲。
這正是從碼頭回播州城的隊伍,前面是幾百騎兵,中間簇擁一輛馬車,后面跟著兩千多步卒。
石天虎爬到樹上,雖然距離很遠,還是小心地用樹葉遮擋自身,望著中間那輛馬車,石天虎感覺可能是一條不小的魚。
“兄弟們,誰還有箭嗎?”石天虎對著手下,低聲說道。
“沒了?!薄板蠖既恿?,全用完了?!薄按蟾?,我的也沒了?!毕旅嫘÷曌h論,但結(jié)果卻一樣——都沒有。石天虎環(huán)顧一周,甚是失望。
“那可有什么趁手東西?”
眾人身手摸去,突然,一個后背受了輕傷的漢子驚喜地說道;“大哥,我還有幾枚流星鏢!”
“好!拿來?!笔旎⑾聵?,接過飛鏢,接著說道:“弟兄們按之前的踩點有序撤退,不用管我,明后兩天貴陽見?!?p> “大哥,你這是?”眾人不解,紛紛問道。
“楊應(yīng)龍沒殺成,馬車里的應(yīng)該是個人物,聽說播州二公子沒死,最近還在到處亂竄做買賣,看這陣仗,車里應(yīng)該是他,那我便再試他一試,弄死個二公子,也好讓那老匹夫心疼一下?!笔旎㈥幮Φ馈?p> “這么多人馬,大哥你怎么脫身?”
“我有把握,弟兄們不必費心。你們先走吧?!?p> 眾人起身,悄聲離去。石天虎也悄聲離開,不過是往大路的方向。
“可惜,這幾枚流星鏢沒淬毒,威力終究有限?!笔旎@道,“湊合著用吧?!?p> 石天虎仔細環(huán)顧四周,悄聲摸到距離大路七八丈開外的一棵大樹上,這時候,路上人馬已經(jīng)距離很近了,石天虎仔細觀察,只見為首的是兩個騎馬的年輕將領(lǐng),身邊簇擁著大批騎兵,所有騎兵所乘坐騎均為河湟馬,而不是川黔本地馬匹。
“還從茶馬道弄好馬,楊應(yīng)龍真是鐵了心準備造反了?!?p> 石天虎并不認識楊朝棟和楊可棟,在他看來,馬車中的人身份應(yīng)該更尊貴,既然只有一次機會,那便只能一擊必中,再者,即便射這兩位年輕小將,面對連脖子都被遮起來的二兄弟,石天虎對自己飛鏢沒有半點信心。
很快,馬車來了,盡管左右都有護衛(wèi),但對在樹上是石天虎來說并非沒有機會。
“三、二、一!就是現(xiàn)在?!?p> “嗖、嗖、嗖?!?p> 石天虎找到一個合適角度,三枚飛鏢便悄無聲息撒了出去,戳破薄薄的車簾,射入了車內(nèi)。
因為飛鏢體積并不大,即便速度非???,輕微的破空聲也沒有驚動多少人,直到車廂里的尖叫聲傳來。
三枚飛鏢,準確擊中車廂,紗布窗簾被一戳而破。
可惜,并非每一枚飛鏢都能命中目標,比如第一枚,便徑直從另一側(cè)車窗飛了出去;而第二枚,則深深釘入車廂的木地板。如此細小的暗器,距離稍遠,精度便很難把握。
但好運不可能一直眷顧在一個人身上,第三枚飛鏢,則徑直沖著人而去。
車廂很大,再加兩個人也很寬敞,楊靈頤本來正有些打盹,遇襲時,她正有一句沒一句和母親說著話。
忽然,一道并不大的尖銳破空聲傳了過來,從小習武的她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起來。
不顧這枚從另一側(cè)窗出去的暗器,楊靈頤一下子撲到了她母親身上。
與此同時,她耳邊又聽到一道破空聲,還有銳器扎入木頭的聲音,當她還沒來得及查看是什么東西,釘?shù)搅四奶帟r,第三道破空聲傳來,她感覺自己右肩肩頭受到了重重一擊。
而這些,都在極為短暫的時間內(nèi)發(fā)生,前后不過幾個呼吸,馬車旁護衛(wèi)也只是察覺到了有幾股細小聲音而已。
“??!哥哥,有刺客!”
盡管還沒感覺到疼痛,身體受到重擊,她還是本能地尖叫了出來。
“什么?”“是靈頤?”
“停下,戒備!”
走在前面的兄弟二人猛地勒馬大喊,盡管大部分人還是云里霧里,聽到軍令,大隊人馬驟然停下。
馬車旁的步兵用大盾擺起了魚鱗陣,馬車被團團圍了起來。
“怎么了?沒事吧?”
二兄弟匆忙沖向馬車,楊可棟在盾牌掩護下掀起窗簾,楊朝棟先是指揮人馬前去搜捕刺客,隨后也進了馬車。
“二哥、大哥,娘沒事,我暫時應(yīng)該死不了?!敝钡娇吹絻晌桓绺缜皝?,楊靈頤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也才感受到陣陣疼痛,由于過度緊張,說完這番話,她突然暈了過去。
直到此時,她還撲在楊夫人身上。
楊可棟將她抱到一旁,仔細查看。
“你妹妹怎樣?沒事吧?”看到女兒為保護自己而受傷昏迷,剛從驚嚇中回過神來的楊夫人痛苦不已。
流星鏢劃破了裘皮大襖,劃破了里面的棉衣,飛鏢的一個棱扎進了肩膀外側(cè)那片肌肉中,鮮血將棉襖打濕了一片。
“娘,緊要關(guān)頭孩兒顧不上太多,妹妹,得罪了?!睏羁蓷潖难g抽出小刀,先脫下楊靈頤的狐裘大襖,又割開了楊靈頤肩膀周圍的棉襖與綢衣。
“傷口有點深,大哥,找些烈酒來?!?p> 楊朝棟出去,很快便拿著一瓶酒回來,“這瓶酒濃度很高,沒開封,是按爹吩咐茅臺鎮(zhèn)為傷兵準備的,可以嗎?!?p> “可以?!?p> 楊可棟劃破楊靈頤胳膊上的棉襖,撕了一大片棉花,將棉花用酒打濕。
接著,楊可棟對母親說:“娘,稍后你以棉花,按住傷口兩側(cè)為其止血,我先拔下這飛鏢?!?p> 出身道學大家的楊夫人自然也懂些醫(yī)術(shù),連連答應(yīng)。
楊可棟捏著飛鏢,深吸口氣,猛地將其拔出,接著不顧留血,將酒倒入傷口。
楊夫人隨即用浸了酒棉花,緊緊按住傷口兩側(cè)。
“啊,好疼!”楊靈頤頓時醒來,沒過幾個呼吸又疼昏了過去。
畢竟,酒精清創(chuàng)的疼痛是很難忍受的,尤其是對大點的傷口。
“二弟,沒大礙吧?!?p> “沒傷到骨頭,飛鏢只入了一棱,也不算太深,幸好穿了棉襖和裘皮衣,不然妹妹這次麻煩了?!弊鐾赀@些,楊可棟擦了擦汗,驚魂甫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