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手機(jī)響了。
林婳盯著屏幕上的名字出神,胡亂擦了擦眼淚鼻涕,按下接聽鍵。
“喂?”聲音有氣無力的。
江樹感覺她情緒不太對,緊張道:“怎么了?”
“你為什么給我一百萬?”林婳直接問。
“是多了還是少了?我看你爸媽挺高興的!”江樹一頭霧水。
“我家什么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根本拿不出像樣的嫁妝來做回禮……”林婳的音量越來越小。
“我家也沒錢啊!一樣的!”江樹急道,“我爸吃皇糧,拿固定工資的,一年到頭就那點錢!我媽開小飯館,能有多大個利潤呢?主要是我頂著秦墨的身份,姑姑姑父必然要摻和進(jìn)來,他們財大氣粗地夾在空里鬧,搞得我爸媽也蠻尷尬?!?p> 許是語速太快,江樹不小心講出了隱情。
待他意識到有些話不該說時,已然收不回來,只能干笑兩聲,圓道:“怪我考慮不周,事先沒安排好,讓你為難了??墒?,這錢對于秦墨的家境來說,真不算多!我要是有錢,別說一百萬,一百億我都覺得值!”
林婳深吸一口氣,緩緩說:“我打算……把這一百萬,原封不動地帶回你家,當(dāng)做陪嫁的一部分。”
“老婆!你是不是傻?”
江樹完全沒料到,停頓了片刻,勸道:“你聽我說,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把兩邊老的哄好,讓我倆順利把婚結(jié)了,至于場面上的事,不要太過糾結(jié)!多想想我們以后,把目光放長遠(yuǎn)一點?!?p> 話音剛落,余秋芳忽然敲門大喊:“出來!躲里面干嘛?!快出來!”
“我媽找我,待會兒再聊啊?!?p> 林婳掛斷電話,起身開門,只見堂屋地上多出幾捆紙板。
“不是想賺錢嗎?附近紙廠拿回來的貨,你做得試下。”母親說。
“糊紙盒能掙幾個錢?”林婳不屑道。
“閑著也是閑著,做不做隨你?!?p> 余秋芳忙著處理親家送的新鮮魚肉,暫時沒空和她廢話。
林婳雖不大情愿,還是搬了個小凳子,坐門邊粘紙盒。
婚期已定,留給她掙嫁妝的時間有限,但身體尚未復(fù)原,做手工活還是比較合適的,反正能賺一點是一點,總比沒有好。
炎炎夏日,每天機(jī)械地重復(fù)做一件事,枯燥而乏味。
八月下旬,林婳的刀口愈合得不錯,幾乎看不到痕跡了。
仿佛陰霾散去,天空終于放晴。
她興沖沖地收拾行李,想提前回江城。
“你要出門?”余秋芳瞄見女兒在清理衣物,警惕地問了句。
“是,糊紙盒一天頂多掙三四十塊錢,猴年馬月才能攢到嫁妝,我準(zhǔn)備去江城找薪資高點的工作?!绷謰O說。
“學(xué)校還沒開門,你住哪兒?”
余秋芳面露不悅。
“住你女婿家呀!”林婳理所當(dāng)然道。
“晚幾天不行?婚沒結(jié),證也沒領(lǐng),提前住進(jìn)男方家等于是自降身價!會被人看輕的!到時候那邊口頭承諾的不兌現(xiàn),或者婚禮打折扣,隨便弄一下,你就勺了曉不曉得?!”
母親給她灌輸?shù)乃枷肟偸菬o比現(xiàn)實,即使是格外看好的秦醫(yī)生,也繞不開世俗的偏見。
林婳心中冷哼:我是商品嗎?還打折,真可笑。
突然間,她好像理解了林建國,為什么每次去外省打工都那么開心,因為可以躲避余秋芳,獲得精神上的安寧。
臨出門,母親倒沒執(zhí)意阻攔,跟在她身后說:“你找工作,順便看看有沒有適合我做的事,最好你爸爸也能把工作換到江城,這樣我們就能租個房子,一家人在一起了?!?p> “嗯,好?!?p> 林婳敷衍地應(yīng)了聲,快步走出家門。
她輕裝簡行,推著一個小號行李箱到火車站買票。
大約一個半小時后,到達(dá)江城。
江樹還沒下班,屋子里靜悄悄的。
奇怪的是,所有房間,包括廚房廁所都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只有她住的主臥,亂得像狗窩。
書房的電腦桌和椅子被搬到主臥的床邊,電線橫七豎八地東一根西一根,像蜘蛛網(wǎng)似的趴在地面。
南瓜車上堆滿了各種文獻(xiàn)資料。
床單枕套不知多久沒更換了,睡得發(fā)黃。
這就是江樹說的:老婆你不在,我睡你的床……
林婳郁悶地抓了抓頭發(fā),挽起袖子開始做清潔。
天漸漸黑了,她換下臟衣服,沖了個涼。
正準(zhǔn)備打開電腦,查找工作信息時,大門把手處傳來轉(zhuǎn)動的聲音。
江樹走進(jìn)客廳,一眼望到走廊盡頭,主臥里坐著個身形嬌小的人,激動道:“老婆!你回來啦!”
林婳扭頭,還沒反應(yīng)過來,江樹已經(jīng)到了眼前,一股酒氣噴到臉上,胡渣刮得面頰生疼。
“哎呀!多久沒刮胡子啦?!你是不是喝酒了?”她左右閃躲道。
“今天去爺爺奶奶家吃飯,高興多喝了兩杯!”江樹解釋,“你不在我刮什么胡子?打扮給誰看?”
見女孩嫌棄的小眼神,江樹松開她,進(jìn)衛(wèi)生間洗漱、剃胡須。
林婳從包里翻出銀行卡,攥在手心。
約莫等了十分鐘,江樹穿著睡袍出來。
“一百萬在卡里,給!”她如釋重負(fù)地把卡遞過去。
“不要。”江樹笑道。
“拿著嘛~”林婳抱著他的腰撒嬌。
江樹順勢倒在床上,寵溺地刮了刮女孩鼻尖,說:“真不能拿,這錢送出去是彩禮,帶回來便成了嫁妝,我要是動了女方嫁妝,放在古代會被人戳脊梁骨罵的,你自己留著,愛怎么花就怎么花?!?p> “可這明明是你的錢呀!不是我的!”林婳強(qiáng)調(diào)。
“什么你的我的?聽著多生分!我的都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
林婳眨眨眼,陷入沉思,他說的好像對,好像又有哪里不對,但心底莫名甜滋滋的。
此時,酒的后勁上來,江樹有了幾分醉意。
懷里的人兒,軟乎乎的,身上有一種嬰兒般的淡淡牛奶香,抱著特別舒服。
“我的睡眠質(zhì)量就靠你了。”他呢喃著,漸漸呼吸均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