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盛遠集團的股東大會。
與沈翕佑主持召開的那次不同,這一次,幾乎是全員出席,就連沈君默也來了。
出乎意料的是,沈君默當(dāng)場宣布,自愿將手中的股份全數(shù)轉(zhuǎn)移給女兒沈瀟如。
加上之前持有的股份,沈瀟如已經(jīng)成為絕對控股人,經(jīng)過投票,許默依舊是盛遠集團的CEO。
這個結(jié)果公布之后,慕云錦的表情當(dāng)場變得扭曲。
股東們離席散去,沈君默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慕云錦一眼,慕云錦陰郁地轉(zhuǎn)過頭避開他的目光,待所有人都離開之后掏出手機撥給沈翕辰。
“這就是你跟我保證的結(jié)果?”
只聽電話那頭的人不緊不慢地說道:“您說過,要保證小如的前路順暢,這個結(jié)果,您不滿意?”
“沈翕辰!你是不想知道你母親的下落了嗎?”
“我母親的下落,就不勞您費心了?!?p> “你……”慕云錦心中一緊,“你什么意思?”
“對她趕盡殺絕,再為她立一塊碑,難道,需要我感謝你嗎?”
“什么……”
聽筒里只剩下嘟嘟的盲音,慕云錦怔住。
不可能!
沒有她,沈翕辰不可能查到的!
……
幾天前。
就在和慕云錦一起共進晚餐的那晚,沈翕辰回到家中,反復(fù)思考近期查到的線索。
靠人不如靠己。他從來不是個被動的人,也不會輕易給別人威脅他的機會。
答應(yīng)慕云錦,只是暫時穩(wěn)住她,當(dāng)年的事,雖然沈君默從未提起,但他也是有一些察覺的。
于是這幾天他加緊了調(diào)查的速度,甚至,在股東大會的前一天,去找了沈君默。
那天下午,沈君默在窗前靜立了許久。
“我答應(yīng)你?!?p> 沈君默背對著沈翕辰,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客廳中響起,整個人籠罩在陽光下。
“我在明天的股東大會上,會當(dāng)眾宣布,把股份給小如?!?p> “謝謝?!鄙螋獬娇蜌舛桦x地說道。
“不用謝我。這是我這些年,欠你們的?!?p> 沉寂了數(shù)秒。
沈翕辰再度開口,聲音有些低?。骸斑@些年,您有為您曾經(jīng)做過的事,感到后悔嗎?”
窗前站立的人,背脊緩緩僵硬。
“……我不后悔。即使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樣做?!鄙蚓]上眼,悲傷而又孤獨。
站在他身后的沈翕辰在聽到他的回答后,心中突然松了松,自嘲地笑了笑。沈君默,終究是沈君默。他怎么能期待,這個人能夠真的悔改呢。
“不論我對您來說究竟算什么,您將我養(yǎng)大,我都要感謝您?!?p> 雖然沈君默還是背對著他,他依舊微微欠身,行了禮后離開。
而在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后,沈君默才緩緩轉(zhuǎn)身。
門口的方向,已經(jīng)空無一人。
我不會后悔的。
沈君默在心中默念。
……
公路兩旁的樹叢在視線中以極快的速度倒退。
前往公墓的路上,沈翕辰的心情是復(fù)雜的。
當(dāng)年顧雨凝被沈君默親手送進醫(yī)院,是慕云錦步步相逼的結(jié)果。慕云錦擔(dān)心這個人的存在日后會威脅到她的地位,所以逼著沈君默將顧雨凝當(dāng)作精神病人送入醫(yī)院,當(dāng)時的沈君默還沒有拿到繼承權(quán),沒有站穩(wěn)腳跟,只能與慕云錦共進退,留下了顧雨凝的孩子作為爭奪家產(chǎn)的工具,卻將顧雨凝扔進瘋?cè)嗽鹤陨詼纭?p> 后來沈君默于心不忍,趁著慕云錦出國研修之際,安排人將顧雨凝偷偷接了出去,為她改了名字,將人送往澳洲休養(yǎng),并且安排專人照顧她的起居,但卻不允許她回國。
沈君默與慕云錦協(xié)議離婚后,倒也各自過得清凈。這些年,慕家與帝都的喬家交好,借著喬家的勢力,慕家也日漸強大,就算為了他們共同的孩子沈瀟如,慕云錦多少幫襯著沈君默。
不久前,慕云錦突然得知了顧雨凝的消息,派人到澳洲去尋人,顧雨凝借著躲避慕云錦追查的機會回了國,卻終究沒躲過慕云錦的人。大概是顧雨凝不愿再過回毫無自由的日子,在逃無可逃之時,選擇了跳江。
而當(dāng)慕云錦的人將她打撈上來時,已經(jīng)斷了氣。
即便這樣,慕云錦依舊氣惱沈君默這些年對她的欺騙,一氣之下默許了沈君祥父子的動作,曝光沈翕辰私生子的身份,將沈翕辰從盛遠總裁的位置上拉下來。而打那以后,顧雨凝這個人,便一直成為了牽制沈翕辰的工具。
這幾天,沈翕辰在調(diào)查中隱隱覺得,顧雨凝可能根本就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于是便找到沈君默,告知他喬家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倒臺,慕云錦很快就會失去倚仗。沈君默權(quán)衡之下,才將這些事告訴沈翕辰。
原來慕云錦怕的,不是他先調(diào)查出真相便無法脅迫他,而是他知道了真相后會如何報復(fù)她。
沈翕辰閉上眼,心中酸澀無比。
如果,他能再早一些查到這些事,或許,顧雨凝就不會死……
秦瑤坐在一旁,輕輕握住他的手。
黑色商務(wù)車停在空曠的停車場。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是一排一排黑色的墓碑。
“阿辰?!鼻噩庉p輕喚著,“我們下去吧?!?p> 外面已經(jīng)下起了雨。
老趙師傅從后備箱拿出兩把黑色的大傘遞上去。
秦瑤撐開一把傘,正打算遞給沈翕辰,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朝著臺階上走去。
墓地的地址是沈君默告訴他的。
按照沈君默的說法,之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他真相,是因為不想讓他記恨慕云錦,不希望他和慕云錦成為敵人,更不希望他活在仇恨中。
沈翕辰沉默地聽完所有,冷冷地反問道:“那為什么現(xiàn)在又決定告訴我了呢?”
沈君默的神情痛心疾首:“我不能眼看著你被她利用。”
呵……
這些年,究竟是誰在利用誰。
啪嗒。啪嗒。
雨滴打落在身上,沈翕辰卻覺得心里冷得更甚!
秦瑤快步追上去,將手中的傘撐在他的頭頂。
沈翕辰已在一塊碑前站定。
雨水將墓碑沖刷地干干凈凈。
墓碑上有顧雨凝的照片。
沈翕辰的手掌覆上冰涼的墓碑,抹去那照片上的雨水。
那天在沈君默的家里,他曾見到過顧雨凝年輕時候的照片。
她是那樣美麗。
有著一雙明亮清澈的雙眼,和可以治愈一切的笑容。
可是,這樣美麗的媽媽,他竟從來沒有見過。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滾燙的熱淚從眼眶流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