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就像樹上結(jié)出的果實,只有剝開外面包裹著的皮,才能知道里面的果肉是酸還是甜,但很多時候,路過的人們甚至都不會發(fā)現(xiàn)它,因為它藏在交錯的枝丫后面。
“我自然是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了,”在一片漆黑中,瑞陽公主并沒能看到李綏微微發(fā)亮的雙眼,她隨意答道,“浪子算不上,但騙子是十足十的?!?p> 李綏偏過臉,發(fā)出了一聲輕笑,但是不似往日般明朗,有些悶悶地像六月的陰雨天,昭示著他的心情并不好。
瑞陽公主也察覺了這一點,心中有些不安,是她剛才說的話讓李綏不快了嗎?她也只是開個玩笑,并不是有心貶損他的。
兩人因此無話了好一會兒,讓屋內(nèi)陷入了尷尬的沉默,就在瑞陽公主思考自己要不要開口道歉的時候,李綏終于說話了:“殿下來福州調(diào)查,可有什么收獲?”
瑞陽公主將白天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李綏,他聽了之后似乎也覺得情況不太樂觀,皺起了眉頭,微瞇著眼睛,一直在整理思緒。
過了一會兒,李綏問道:“殿下可知道,莊王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這我倒是不清楚,白天他自己去找了周縣令,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談了什么。”瑞陽公主答道。
李綏放在桌子上手不斷地敲擊著桌面,發(fā)出“噠噠噠”的聲音,片刻后又聽到他指節(jié)“篤”的敲打聲,像是終于下了什么決定。
李綏:“那我們明天先去找張?zhí)煲?,試試看能不能通過他找到張寬?!?p> “我們?”瑞陽公主反問道。
他說得如此自然,若不是瑞陽公主一直留神聽著,可能就注意不到了。
“我既然來了,當(dāng)然要助殿下一臂之力了?!崩罱椪f得理所當(dāng)然,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瑞陽公主無奈地用手扶住額頭:“雖然路縣是個小地方,這里的人們不一定認(rèn)識你,但要是被莊王的人遇上了,那就麻煩了。”
李綏心里似乎已經(jīng)有了注意,他嘿嘿一笑,兩只眼睛彎成了月亮,眸中有奇異的亮光:“這個我自有辦法。明日辰時三刻,我在大門口等殿下。”
說完這句話后,李綏便推開房門離開了,瑞陽公主也不知道他住在何處、明日打算怎么做,但依她對李綏的了解,他必定是成竹在胸,所以她并不是很擔(dān)心。
外面的天才微微亮,離辰時還有一大段時間,想到明天還有的忙,瑞陽公主又去鎖好了門,回到床上閉目休息了。
到了約莫辰時的時候,云岫和寒雁過來叩門叫瑞陽公主起床,洗漱更衣又費了一些時間,等到一切都弄好的時候,也差不多到辰時三刻了。
瑞陽公主依約到宅院大門口等候,卻一直不見李綏的身影,倒是從街的西邊駛來了一輛馬車,然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從馬車的車板上下來了一個趕車的車夫,他戴著一頂破舊的草帽,身上穿著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衣服,腳上的兩只布鞋也破破爛爛的,露出來一雙眼睛耷拉了下來,一副被風(fēng)霜磨去了生氣的樣子,讓人看著很是窮苦。
車夫上前行了一禮,開口說道:“小姐,我是李綏公子派來接您的,請您跟我上車吧?!?p> 車夫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有沙子卡在了喉嚨里,即便如此,瑞陽公主也還是聽出了熟悉的味道。她猶豫了一會兒,然后問道:“李綏?”
那車夫笑了笑,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說道:“小姐快上車吧,誤了時間就不好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從馬車底下抽出了馬凳,示意她們上去。
瑞陽公主先鉆進了馬車,云岫和寒雁緊隨其后,等她們?nèi)硕荚谲嚿献€(wěn)了,車夫便側(cè)身上了車板,揮了揮手中的鞭子,驅(qū)使著馬兒向前面緩緩駛?cè)ァ?p> 張?zhí)煲辉缒暝趶埵洗蚬?,因為敢做敢闖,很受張寬欣賞,但也因為他這容易沖動的性格,在一次沖突中他摔傷了腰椎,在那之后他因為病痛退休,沒有再出海過。
不過他樂于助人和愛打抱不平的性子完全沒有變化,幾年下來在街坊里也小有名氣,所以瑞陽很快就打聽到了他的住處。
張?zhí)煲坏募液軜闼?,房體主要由木頭柱子搭建而成,為了防止漏風(fēng)在外面糊了一層泥,房頂上鋪了一層茅草,不薄也不厚,整體看上去同其他的屋子沒什么差別。唯一讓人在意的,是他的家距海邊只有一公里的距離,站在門口能不斷聽到海風(fēng)呼呼吹動的聲音。
瑞陽公主輕輕地叩了叩門,問道:“請問這里有一個叫張?zhí)煲坏娜藛幔俊?p> 里頭傳來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沒過多久,合著的門就開了,里面露出一張還沒睡醒的臉,正是張?zhí)煲弧?p> “我就是張?zhí)煲?,你找我有什么事???”張?zhí)煲粏柕馈?p> 他本來就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勉強撐開眼睛就過來開門了,外面的日光又太亮,刺得他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根本沒看清眼前的人是誰。
瑞陽公主也不在意,笑著道:“大叔,我們昨天才見過,你就不認(rèn)得我了?”
張?zhí)煲毁M勁地睜開眼,低頭盯著面前的瑞陽公主看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哦~我想起了,你是昨天在王大媽面攤上遇見的那個小姑娘?!?p> “對,是我?!比痍柟鲬?yīng)道。
張?zhí)煲悔s緊將門打開,然后自己讓到一邊,連連擺手讓瑞陽他們進來:“哎呀真不好意思,剛才沒認(rèn)出來,來來來,快進來吧?!?p> 相比與皇宮府邸,平民老百姓的屋子顯然要矮小簡陋的多,五個人擠在一個小茅屋里十分閉塞。所以讓他們進門后,張?zhí)煲挥职醽砹怂膹埬镜?,熱情地招呼道:“大家都坐下吧。?p> 瑞陽公主從善如流地坐在了凳子上,其他三個人卻選擇站著,云岫和寒雁顧忌到主仆不同桌的禮數(shù)所以依舊立著,而扮成車夫的李綏為了適應(yīng)身份于是也站著。
“這三位不坐嗎?”張?zhí)煲粏柕馈?p> “他們愿意站著,您不用理會?!比痍柟骰卮鸬?。然后她端正了神色,直直地盯著張?zhí)煲坏拿纨?,認(rèn)真道,“今天我來找您,是想讓您幫我一個忙?!?p> 張?zhí)煲黄娴溃骸笆裁疵Γ俊?p> “我想和張寬見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