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剛過,除了小小,每個人的生活都開始變得忙碌了起來。2日的晚上,剛剛到家的她就收到了亦然的微信,除了問候,最主要還是約她臘月初八再次見面,其余無事。就這樣忽得閑適的又過了一陣,小小在云門平臺上的連載的小說也進(jìn)入了尾聲。
但好景不長,某天小小意外地接到了一個陌生座機打來的電話,起先她沒有理會,可第二天同一時間相同的號碼又打來了電話,這一次她思索片刻后,接通了來電,電話那頭傳來了女人的聲音,語氣柔和:“喂,您好。請問是王二編輯嗎?”
“請問您是?”
“我這邊是云門書局人事部,想找您辦理入職手續(xù)的相關(guān)事宜?!?p> “您好,我就是王二本人,冒昧的問一下,我該如何稱呼您呢?”
“我是人事部總監(jiān)李雪?!?p> “李總您好?!?p> “王二編輯您好,這月月初之時,林懷總交代我擬一份關(guān)于您本人的人事合同,我們這邊已經(jīng)擬好,接下來需要您辦理一些公司相關(guān)的入職手續(xù),請您兩周之內(nèi)到我司17樓進(jìn)行辦理。”
“知道了,費心了李總?!?p> “具體聯(lián)系人、聯(lián)系方式及我司地址,待會我會以短信的形式發(fā)送到您的手機上,請您注意查收?!?p> “好?!?p> “那到時候見。”
“再見?!?p> 掛斷了電話,小小思索了片刻,復(fù)又拿起手機,找到了王東錚的微信:“忙嗎?人事部有個叫李雪的找我了。”
過了二十分鐘,電話那頭,才有了回復(fù):“辦好了?”
“算是吧,讓我兩周之內(nèi)去一趟總部。我能不去嗎?你找林懷和那個叫做李雪的人說一下,隨便辦一下得了,我又不需要讓云門給我繳五險一金,不必如此正式吧。”
“你這是想你爸知法犯法呀,回頭外一那個亦然,又去找誰打聽,發(fā)現(xiàn)你仍舊沒有投入組織的懷抱,人家一氣之下,把云門舉報了咋辦,你也是公司的股東,心疼心疼你老爸吧?!?p> “誒?!?p> “你都不用自己繳五險一金拿了,不是挺好的,做戲就要做全套的,怎么也要給大作家面子?!?p> “我這真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事已至此,先把眼前的事兒解決了。我開會去了,有什么問題,等我晚上回家再聊。”
小小扔下電話躺在地毯上,有些不解,為什么呀,自己最早的提議不過就是想走一個過場,最后竟然變得如此的興師動眾,她真的搞不懂她的父親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小小的思緒慢慢地沉了下來,身下的地毯,刺得她的臉癢癢的,偶然回憶起2號那天,亦然家的地毯,好像和自己身下的這張很是相近,只是少了一些那天特有的舒適感,像初夏午后的河流,又像是微風(fēng)拂過陽光下的被單。就在小小胡思亂想之間,一股倦意已經(jīng)悄然涌來。
夢中是如山如海般的暴雪,步履踟躕的她,正冒著風(fēng)雪,攀登著一座險峰。也不知堅持了多久,最終她倒在了皚皚的白雪之上,很快身體被掩埋,可這雪卻有越演越烈之勢。正當(dāng)絕望之時,她聽到了有什么踏踩在積雪上面發(fā)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緊接著是嘈雜的人聲傳來,卻又被怒吼的風(fēng)聲所掩蓋。暴怒的北風(fēng)蕭瑟的吹過樹林,她的身體冰冷刺骨,寒意慢慢的從四肢傳遍全身。她的呼吸開始變得微弱,寒冷就像一雙銅鐵鑄造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咽喉,她艱難地嗚咽,可是她太累了,嗚咽聲變得越來越小,凍住的器官讓她體力透支、無能為力。
小小想:“真的不行了嗎?”
時間就這樣在一點一滴中流逝,突然間一種失重的感覺讓她懸浮起來,有溫暖的光圍繞著她,輕輕地?fù)崦哪橆a,輕吻她的額頭。失去知覺的雙手感受到一陣陣的鈍痛,但疼痛之后身體卻開始慢慢的回暖,一種沐浴在溫泉中的舒適,驅(qū)散嚴(yán)寒,輕柔地包裹住了她。風(fēng)聲消失了,隨即遮住冷月的烏云消散,這一次她聽清了那藏在風(fēng)中的話:“一切都會過去,你要堅強?!?p> 小小感覺自己被困在一個長長的幻夢之中,等她醒來的時候,明晃晃的室內(nèi)光線,刺得她睜不開雙眼。意識仍舊渙散,適應(yīng)才發(fā)現(xiàn),這里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書房,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消毒水味道,提醒著她,這里是醫(yī)院。
“小小,你醒了?”
隨聲轉(zhuǎn)頭,是劉姨。
可還沒等小小附和,一只冰冷的手已經(jīng)撫上了她的額頭:“醒了就好,你可把你爸爸嚇壞了。等著,我去叫醫(yī)生?!?p> 小小又看了看四周,而后仰頭盯著頭頂懸掛的滴流瓶久久,可心中依舊不是那個滋味,回憶就如那斷了線的風(fēng)箏,怎么都拼湊不出一個完整的故事來:我這是……生病了?什么時候的事情?
可沒等她多想,病房的門又一次被打開,這一次劉姨的身后還跟著一位穿著白大褂的人,正是她的主治醫(yī)生兼發(fā)小姚偉。
小小的目光掃過,剛想開口,一陣劇烈的咳嗽襲來,震得她五臟六腑都傳來了尖銳的刺痛感。劉姨見狀連忙上前去拍,手上的動作沒停,又急急地去詢問面前大夫的經(jīng)驗:“姚醫(yī)生,你看這怎么剛剛醒,就又開始咳嗽了。”
姚偉一面去搖小小的床,一面催促著劉姨:“你別讓患者俯著咳了,我把床的角度升高一點,你讓她躺著,這樣會舒服一點?!?p> 劉姨忙不迭的把小小安頓在床上,看著她雪白的皮膚上出現(xiàn)了病態(tài)的紅暈,更是擔(dān)心。
小小躺下后,平復(fù)了一陣,反而精神變得好了一些,她看著房間中的兩個人,安撫性地開口,但說出來的話卻沙啞的不成樣子:“劉姨,給我倒口水喝吧?!?p> 劉姨聽了,忙不迭地起身:“水涼了,阿姨去給你倒一杯溫的,你等等?!?p> “我怎么了?”小小轉(zhuǎn)頭看向姚偉。
“王叔是前天的晚上給你掛的急診,入院時正發(fā)著高燒,是肺炎,后又引發(fā)了急性哮喘……你來時就已經(jīng)半昏迷了,幸好發(fā)現(xiàn)及時,不然你現(xiàn)在就是一個小傻子了。”
“滾!你是不是……”
小小的話還沒說完,水已經(jīng)遞了過來,小小接過:“阿姨,謝謝你。但還要麻煩你給林懷哥打個電話,上次我爸帶回來的那家大酒樓的粥和點心挺不錯的,你讓林哥再搞點來,我餓了?!?p> “好,阿姨現(xiàn)在就去給你安排?!眲⒁棠樕系某钊菹⒘瞬簧伲χ痤侀_的出去打電話,臨出去前,還不忘囑咐姚偉:“姚醫(yī)生坐,我先失陪,中午我讓林秘書多安排一些過來,你也留下和小小一起吃。”
門“咔噠“一聲被關(guān)上,此時的病房內(nèi)只剩下他們二人,小小主動地拍了拍自己旁邊空出來的位置,表示:“沙發(fā)太遠(yuǎn)了,你坐這兒來?!?p> 可姚偉壓根就沒想搭理她這查兒,只是自己拉了把椅子坐的近了些:“你這病吧,我總覺得和你的個性也有很大的關(guān)系?!?p> “你又在誤會什么?你不能因為石凱是心理醫(yī)生,就覺得誰都有病。”小小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滯留針上,那處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遍淤青,一動還會隱隱作痛:“這東西啥時候可以拔下來。”
“差不多明兒早可以打完最后一瓶,你再留院觀察一天,無事就可以出院了。”
“后天嗎……”小小心中盤算著,復(fù)又想起個要緊的問道:“我是怎么入院的?”
“你入院時去的急診,當(dāng)晚我不值班,來的時候是小賈大夫接診的?!?p> “嚴(yán)重嗎?”
“您哪次入院不是驚天動地的,王叔把你抱過來的時候,體溫都快突破40大關(guān)了,再燒下去,怕你就自燃了?!?p> “呵,您可真風(fēng)趣!”
“我說你這么大個人了,自己病了不知道嗎!非要等到高燒不退,呼吸衰竭,進(jìn)ICU的程度了,才肯來醫(yī)院走一遭。你捫心自問一下,小小,你這么做究竟是在折磨誰?”
“事出有因,這事兒,說實話真的不能怪我。前一陣子,BJ最冷的時候,我出了兩趟門?!?p> “你沒事兒吧,你一個大小姐,平時有啥事不能讓林懷、劉姨他們?nèi)マk。你是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最害怕這種天氣嗎?還要出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說到此處,姚偉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指著小小,情緒激動。原本那過于硬挺的五官,顯得更加的堅毅。剛剛進(jìn)門時,就憋著的火,此時一股腦的都撒了出來。
“想活想活,你別激動,坐下聊?!毙⌒∫幻嬉种浦人缘臎_動,一面擺手示意姚偉先坐下,說出來的話全是斷斷續(xù)續(xù)的短句:“沒聽你爸說嗎?是云門的事兒,就那個亦然,不知道抽什么風(fēng),非要約我見面。”
“有病吧他!”
“這點,我同意?!毙⌒∩宰魍nD,有簡單的解釋了幾句:“那幾天BJ太冷了,不小心就著了涼,我都以為沒啥事,不知道為什么就突然大發(fā)了?!?p> “你以后別理這人了,拿人真不當(dāng)人看!”
小小轉(zhuǎn)頭看向姚偉,沒有接話。
姚偉被這個停頓弄的有些疑惑,問道:“怎么了,我說錯了嗎?”
“沒,就是突然想石凱了。”
“你可以哪天去他那兒看看?!?p> “我又沒病,看什么看!”小小白了一眼對面的人:“我和他上次見面還是十一月份的時候,他和他們院里的教授出國,我找他代購了一點東西。這一晃,咱們快倆月沒見了。”
“等你出院再說吧,你還想折騰什么,再病,你就給我滾去別家醫(yī)院!”
“你放松點!我哪兒也不去,我就守著你這個活菩薩?!?p> “你就……”貧字還沒有說出口,姚偉口袋里的手機就響了。
“肯定是催你回去工作的,走吧走吧,中午記得來我屋吃飯就成。”
姚偉走之前,又在小小的病房了忙活了一陣,又是倒溫水,又是看點滴,又是掖被子的,忙了好一會,才被小小趕了出去。
一小時后,劉姨回來了,手中提著兩袋子?xùn)|西。其中一袋是小小喜歡吃的小菜、點心和粥,另一袋則是電腦、手機和一些日用品。小小要等姚偉,就吩咐著劉姨先吃,并表示今天就不用再留在醫(yī)院照顧她了。劉姨起先還不放心小小,但看她堅持,也就沒有再做推辭。
劉姨走后,小小和姚偉吃了一口,二人沒再說什么,彼此心照不宣的分頭忙起自己的事情。失聯(lián)了兩夜,其實沒什么人找她,微信上僅有四個未讀窗口,閃爍著新消息的提醒。一個是林懷,說的是午飯的事情。再來是吳馨馨,發(fā)了幾條催更的消息,最后一條停在一個“哭唧唧”的表情上面。
小小笑著回了過去:“別擔(dān)心,稿子今晚給你?!?p> 馨馨秒回:“終于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p> 小?。骸拔业腂GM里亂入了什么?!?p> 馨馨:“期待.jpg”
小?。骸暗任覄倮南?。”
吳馨馨的聊天窗口下面是亦然,微信頭像是一只兔子,消息是昨天上午發(fā)來的:“聽說臘月初八你要去云門辦理入職手續(xù),我們的日期要不要延后?”
后面又跟著一條:“在嗎,我聽王董說你要入職了?!?p> 小小躺在床上想了想,片刻才回了過去:“病了,抱歉手機不在身邊,才看到。”
小?。菏植刻貙憸翎槻》空J(rèn)證照.jpg
顯然亦然并不是馨馨那種勞模,沒有秒回。而小小也沒有要等的意思,最后打開了王東錚的聊天窗口,頁面上上是一條今天中午發(fā)來的信息:“聽說醒了?我剛剛問了小姚,說你一切正常,后天就可以出院了?!?p> 小小:“醒了,無大礙你忙吧,出院時我自己打車回家就行,手續(xù)麻煩林懷找姚偉辦吧?!?p> 王東錚:“好?!?p> 處理完所有的未讀信息,亦然的對話框依舊很安靜。直到她履行完自己作家的責(zé)任與義務(wù),提交稿件審核通過好一陣的時間之后,黃昏時分,被她放在床邊的手機才再次震動了一下。
回消息的正是亦然:“不知道你病了,還好嗎?
小?。骸昂枚嗔?,總算從垂死掙扎中緩過來了?!?p> 小兔:“方便嗎,我想去看看你。”
小?。合蛐⊥冒l(fā)送實時定位窗口
小?。骸白≡禾?層606房,我后兒就出院了,你要是明兒不來,就等下次見面的時候再看吧。”
小兔:“那我現(xiàn)在過去吧?!?p> 小小:“也不必如此著急,今兒不方便,一會住院處就過了探病的點兒了,你明兒下午過來吧,下午我拔了針就能自由走動了,方便會客?!?p> 小兔:“好,那我下午過去。”
小小:“明兒見。”
第二天一早剛剛巡完小小病房的姚偉,就被小小堵在了病房的門口:“你這剛剛拔掉了滯留針,就想干嘛!”
“嘻嘻,我想出去一趟……”
姚偉警惕地盯著她,有些不耐煩的表示:“你干嘛?”
“借我一下你的車鑰匙。”
“沒有,明兒就出院了,你想怎么瘋沒人管你,但現(xiàn)在你是在醫(yī)院,不行!”
姚偉繞過小小繼續(xù)查房,小小也不生氣,就尾隨在他的身后,一蹦一跳地跟著,邊兒上一起查房的大夫都和小小打過照面,也不多話,憋著笑看兩人的笑話。
“你不給也行,昨兒我看石凱的朋友圈了,他今兒休假,我現(xiàn)在就打電話麻煩他來醫(yī)院接我一趟。”小小掏出手機,裝腔作勢的在聯(lián)系人通訊錄中隨意地扒拉著。
“哎,我說你是不是把腦子燒壞了!”姚偉拉住她作惡的手腕:“你到底要干嘛,咱們長話短說?!?p> “不是說了嘛,就是借一下你的車子……哦對,再給我來個500元。我想出去洗個頭,下午云門有人過來,我得收拾收拾自己。我呢,也不白借,你不是喜歡吃工體那邊的那家越南菜嗎,我正好洗頭的店就在那附近,中午我請客給你帶外賣?!?p> “在我工位上,你自己去拿吧。”猶豫片刻,姚偉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他狠狠地瞪了小小一眼,交代完便繼續(xù)查房去了。
得到主治醫(yī)的首肯,小小便興高采烈地去忙了,等她一切辦妥拎著外賣興高采烈地回到病房的時候,發(fā)現(xiàn)姚偉正躺在沙發(fā)上聚精會神地玩著手機。
小小放下餐:“忙完了?”
“早完了。”姚偉起身幫她打開餐盒:“你也不看看都十二點一刻了,早就忙完了。病人都吃飯午休了,你還讓我這個主治大夫空著肚子等,你覺得合適嗎!”
“走太急,忘帶手機了?!?p> “別解釋,你這個不愛帶手機的毛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p> “吃飯吧,我都餓了。”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沙發(fā)上嗦粉,小小無意間側(cè)頭,就看到姚偉這個吃飯的樣子活脫脫就是餓死鬼投胎,嘴里塞得滿滿的,還含糊不清地試圖和她搭話,她努力聽了幾遍才辨認(rèn)出他問的是下午約了誰。
“還能有誰,亦然唄?!?p> “啥?”姚偉猛吞了一口河粉,抬頭問道。
“亦然?!?p> “我聽到了,我又沒聾。我是想問你,為啥把他約到這里來了?”
“出了點小意外,他不想續(xù)約了,我們現(xiàn)在正在和他談,我想拉點同情票,就約他來醫(yī)院探病了,畢竟這病本就是拜他措辭?!?p> “嗯……”姚偉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
“哦對了,下午最好不要讓人來我的病房,另外看到別人在屋里坐著,記得叫我王二?!?p> 可能是真餓了,姚偉比了一個ok的手勢,也沒再說什么就又開始吃面前的粉。小小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自己的食欲卻沒了大半。她放下筷子,一轉(zhuǎn)頭就發(fā)現(xiàn)姚偉那貌似剛剛將洗過的白大褂上,蹭上了幾滴湯汁。于是她隨手抽出幾張紙巾便遞給了姚偉:“你吃身上了,擦一擦?!?p> 姚偉接過紙巾,但頭卻還埋在餐盒中一個勁兒往嘴里送,全然沒有要理會的樣子。
小小看了一會兒這滑稽的表演,才忍無可忍地拍了拍姚偉的肩膀,勸道:“你停一停?!?p> 姚偉有些不難煩地側(cè)頭,嘴里還叼著幾根河粉:“又干嘛?”
“選擇性耳聾是吧,我說,你吃身上啦?!?p> “呀,這可是我剛洗的。快快,在哪,幫我擦擦?!币ブ逼鹕碜?,往她的方向蹭了蹭。
小小有些哭笑不得地抽出他手里還握著的紙巾,開始代勞為姚大公子服務(wù)。而就在此時,606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推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