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豁
汲思區(qū)在長化市的別號是“蛇區(qū)”。
原因無他,汲思區(qū)大多是舊樓爛房,各種野酒吧野發(fā)廊橫生,治安爛到曾經(jīng)有個連環(huán)殺人犯作案六起了才有人發(fā)現(xiàn)第一具尸體,居民大多是貧困戶或者外鄉(xiāng)人,人流基數(shù)很大,還有黑戶混入其中,在這里要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還挺容易的,外鄉(xiāng)人更是沒人會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人都混在一起,像足了一窩冰冷的毒蛇。
要改造?政府也不是沒想過,何況汲思區(qū)地理位置非常不錯,有許多開發(fā)商都來看過,最后還是不得而知。
到底是蛇區(qū),將這里改頭換面,首先清理“毒蛇”就是一項巨大的工程,難度不亞于登天。
秋容笑覺得自己非常幸運——是的,在剛上高中的年紀、獨自帶著重病妹妹生活的秋容笑在巨大的厄運中找到了那點微不足道的幸運——她的家在汲思區(qū)的最外圍,最靠近安全地帶的地方,破落的兩層紅磚房緊貼著的就是警察局大院,多年來都平安無事。
當然了,只要她的妹妹能好起來,讓她直接搬到汲思區(qū)中心也是可以的,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可以保護好妹妹。
——畢竟,她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秋容笑頂著九月份的太陽穿了六天玩偶服,換回來發(fā)傳單的那四百一十塊錢,思慮再三,還是先去二手市場買回來一部二手的手機,還破天荒去金拱門買了一只炸雞回去。
獎學金再豐厚、有貧困生補貼又如何?桃靜的病是個無底的窟窿,只有錢能填得上。
桃靜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吃過炸雞了。
她也是。
秋容笑還在肉痛,這么小的一只炸雞竟然都夠她和桃靜兩天的伙食費了,但她也有點激動,反復拿出手機來看,鎖屏,開屏,在桌面來回滑動,點開每一個圖標,又退出來,畢竟沒有聯(lián)網(wǎng),也顯示無SIM卡。
手機是168買回來的,很多年前有人割腎也要買的那個,現(xiàn)在到了她手上,保存得很新,沒有劃痕,還有個透明手機套,手機套上貼有前任主人留下的可愛的小貼紙。
媽媽那張電話卡她收了這么久,總算有些用武之地了。
以后桃靜再找她,也不用特地打給她的班主任,直接打給她就好了。
鍵盤的事……不急,網(wǎng)吧的手感差點就差點了,只要她打出名氣來,什么型號的鍵盤還不是任她選?
秋容笑的夢想非常簡單:桃靜能好起來健康長大,自己能像屈指可數(shù)的女性職業(yè)選手sarah一樣,十七歲拿下青秀賽冠軍,還有一套價格不菲的私人定制的裝備。
日常給自己畫餅(1/1)
她越想越開心,腳下也加快了腳步。
秋桃靜每天最大的娛樂便是算秋容笑幾分幾秒回到家,每天她都會在門口等著,等著給秋容笑一個準時準點的擁抱,但是秋容笑因為兼職奔波,總是不能準時準點回家。
今天不一樣,今天是給秋桃靜準備小驚喜去了。雖然桃靜不能吃太多,但是她肯定會很高興的。
秋容笑腳步加快了一些,戀戀不舍地把手機放回帆布包,抬起眼,愣住。
?。?p> 郭維興在打桌球。
打了一個多小時,一個球都沒進。
臺球桌上只剩下一個白球了,郭維興把球桿一扔,叉腰,輕聲說:“媽了個巴子~”
尾調(diào)上揚,輕蔑帶著冷酷,冷酷中帶著疑惑,疑惑中帶著憤怒,那雙眼里有三分薄涼三分譏笑還有四分漫不經(jīng)心。
石光耀剛剛拎著一瓶可樂進來,就聽見郭維興在用最溫柔的語調(diào)罵最恨的街。
他過來拍拍郭維興的肩膀,“不是說一個都沒進嗎?球呢?”
郭維興還沒回答呢,那邊舊沙發(fā)坐著低頭看手機的男生就主動回答道:“管志陳花了一個小時全給打下去了?!?p> “那他人呢?”
“那小崽子覺得自己今天運氣爆棚簡直紫薇星下凡,去渣浪轉(zhuǎn)發(fā)了26個抽獎,坐都坐不住,打完一桌就直奔出去了,說要買彩票。”
石光耀把球一個一個撿回來,“……換我我也買?!?p> 郭維興把石光耀準備擰開的可樂搶過來,噸噸噸灌下半瓶,打了個嗝,皺眉,“喝什么可樂你還是小學生嗎?”
“啤酒利尿,我不樂意上廁所,上次KTV跑了幾趟人家以為我腎虛,”石光耀很不滿地把剩下那半瓶可樂搶回來,“是不是老陳給你下了什么降頭把你們倆氣運調(diào)換了?一個球沒中?以前不一直都是你這手開過光老陳就是著名臭手?”
“誰知道,”郭維興摸出煙盒,“我過會兒再打,再不進,我就把管志陳打一頓?!?p> 一邊看手機一邊聽他們說話的男生在旁邊仰著頭笑。
“那就先不打,”石光耀也不撿球了,靠在臺球桌旁邊喝自己的可樂,“哎老米,你跟人家談得怎么樣?”
“???我?”米烽和從green昨晚的直播錄屏上抬起眼。
反應過來石光耀在說什么,他很遺憾地聳肩,“害,別提了,人家說看不見呼耶戰(zhàn)隊的未來?!?p> 石光耀很激動地站起來,“憑什么……就憑一次失誤?都還沒開始,沒發(fā)揮出咱們真實水平呢,憑什么這樣說?”
米烽和面無表情:“他說失誤是次要的,主要是他看見咱們戰(zhàn)隊的吉祥物心里就涼了半截。”
石光耀:“……”
郭維興:“……把那只雞的頭套拿過來,我要再打一頓?!?p> 石光耀:“隊長,容笑說那是只鷹?!?p> 米烽和:“隊長,選鷹還是你親自決定的。”
石光耀:“隊長,請你尊重容笑?!?p> 米烽和:“隊長,請你尊重那只鷹?!?p> 郭維興:“……”
郭維興氣急敗壞:“我想到它會長得這么辣眼睛了嗎?沒有!”
郭隊長很氣憤!非常氣憤!
就是這個時候,郭維興的手機響起,來電號碼是零開頭的座機號碼,但他們所有人對這串數(shù)字都不陌生。
一手將那只丑得像外星人的雞造就出來了的罪魁禍首秋容笑同學來電。
米烽和看戲狀:“哦豁?!?p> 石光耀吃瓜臉:“哦豁?!?p> 郭維興:“……”
郭維興瞪了他們一眼,接起電話,心平氣和:“喂?容笑?”
“維興哥……”
秋容笑那邊有些嘈雜,“你把那只鷹給誰穿了?我不是說很多汗要洗洗了嗎?”
“鷹?”郭維興一愣,“還有鷹的衣服嗎?那這只可以不要了吧?真的好丑……等等,除了你誰還會穿這個?。俊?p> “你們沒穿?還在那里是嗎?!”
三個人齊齊看向角落,那里有一只寂寞的鷹頭,正一臉癡呆地看著自己的軀體。
郭維興隱隱感覺到了什么,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對,就在我面前,你現(xiàn)在要用?我給你送過去?”
“如果衣服在你們那邊……”
秋容笑的聲調(diào)慢下來了,“……那剛剛從我面前跑過去的這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