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羅聽得頭皮發(fā)麻，面上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
再后面發(fā)生的事情便沒有什么特殊的了，應凡拜入了仙門，很快便飛升至了天界，胡來不能跟在他的身邊，應凡便換掉了桑落的半仙，讓胡來做了閑散的土地仙。
可是仇恨的種子卻永遠地埋在了他的心上，他恨極了那些不分青紅皂白便對妖喊打喊殺的凡人，仗著人多勢眾，去討伐弱小和無辜。
在天上聽那些凡人的祈愿，求官求子求財，有財者想著更有財，有官者想著繼續(xù)高升，有財又有權之人想著多娶幾房美貌姬妾，多生一些白胖小子，心無誠，所祈之事卻貪婪畢現。
應凡聽得膩歪，也聽得惡心。
再然后，他愛上了凡間的戰(zhàn)爭，一個國家因為土地和人口對另一個國家討伐，戰(zhàn)場血流成河，枯骨成山，百姓流離失所，他竟然從中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和快感。
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那些凡人在他手中被他任意地搓扁揉圓，然后再下去解救，看著之前唾棄他的凡人對他頂禮膜拜，應凡覺得他們可悲又可笑。
“你們是妖，是妖就該死！”這句話深深扎根在應凡的心底，像一根刺一樣，他每見一次胡來，看著他弟弟永遠也長不大的樣子，這根刺就跳出來狠狠扎他一下，永遠提醒著他那些無知貪婪的凡人對他們所犯下的罪行。
“那么，因為你們是人，是人就該死！”這個邏輯有什么問題，你們仗著人多勢眾就可以對妖的生命予取予奪，那我自然也可以憑著神仙的法力，對人的生命毫不憐惜。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煙羅的腦海中回蕩起應凡瘋狂的笑聲，明明這一切都是錯的，妖的命是命，人的命也是命，可是為什么要這樣呢？
她說不出來冤冤相報何時了這樣勸慰的話來，未經他人事，莫勸人大度。既然沒經歷過那樣的痛苦，哪有資格勸說別人原諒一切。
這世間諸事講求因果報應，可是究竟是誰欠了誰的呢？誰也說不清楚，但永遠有那些心懷惡意的人捅出第一刀，當報應來時，拉扯著那些無辜之人一起承擔惡果。
應凡突然開口說話了，聲音低沉著，“胡來還好嗎？”
煙羅平復了一下內心，啞著嗓子道：“他很好，他在等你?！?p> 應凡陷入了一陣長久的沉默，煙羅眼前的情景也從剛才的炙熱寒冷，癲狂繚亂變得空白一片。
久到她覺得應凡消失的時候，應凡又說話了，“不要愛上神，妖跟神在一起是不會有好下場的?！?p> 隨后，煙羅的神識被一把推了出去，只剩下最后那句像是警告又像是詛咒的話語一直縈繞在耳邊，久久揮散不去。
那句“你是妖，是妖便會害人”的話成了真，應凡不是妖，卻因為仇恨，將自己生生變成了他們口中的妖。
銀離見煙羅的情緒大起大伏，關切地問道：“你還好吧？”
煙羅將所有的一切告知于他。
應凡從始至終害人的原因只有一個，就像他說的那樣，就像那些人對他們喊打喊殺時說的那樣，“你是人，是人就該死。”
無辜之人加害無辜之人，無辜之人身死，死循環(huán)，無解。
銀離渾身是傷的應凡，道：“怨戾之心太過，終不無辜?！?p> 應凡一邊的嘴角挑起，“無辜之人不得好死，我要什么無辜？”
銀離：“你是仙，你忘了做仙最基本的準則是心懷蒼生，如此以牙還牙你與那些喊打喊殺之人有何異樣？”
應凡：“收起你那道貌岸然的嘴臉，你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你當天界的這些個神仙一個個的都是清心寡欲，悲憫眾生嗎？你去看看九重天和十九重天的那些小仙和亞神為了晉升，為了上位，為了提高法力，做了多少人神共憤的事情。你不要因為自己沒經過黑暗便覺得世界都是雪白的?！?p> 煙羅聽完應凡的一番話，她不是天界之人，不知曉他所說的是否是真實的，但是她堅定地信奉著一件事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們錯了，但是你也錯了，而且你比他們錯的更加離譜。妖是壞的，是人的腦海里長久存在的固化認知，可是你呢，因為自己的母親被害死，便在凡間撒下瘟疫，讓那么多無辜之人陪葬。你有沒有想過，你母親是妖，難道她當真弱小到沒有一點法力去傷害凡人嗎？她至死都不曾對凡人動手是為什么，就是期望能改變凡人心中那固化的妖一定是壞的認知。你卻始終不曾理解到你母親的良苦用心?！?p> 應凡凌厲的眸子看向煙羅，“錯了？我母親善良，即便是死也不曾傷人，可是你看善良換來了什么，換來了那些無知愚蠢的凡人更加肆無忌憚的傷害。再說了，我不是妖啊，我是仙啊，這是神仙對凡人做的事情啊，哈哈哈哈。”一陣肆無忌憚的大笑充斥了整個天牢。
銀離道：“你因為曾被無邊的惡意纏身，便與惡意為伍，以害人為樂，難道天界的條條律法你只當做擺設嗎？”
應凡本來背對著銀離的身子突然扭轉過來，眼神中充斥著怒意，抓著玄鐵制成的獄欄，盯著銀離，狠狠地說道：“擺設，何止是特么的擺設？我沒飛升時還只當下界的妖作惡太多以至于凡人厭惡，直到我看到天條律例，才知道一切都是你們這些自詡為凡間救世主的神仙搞出來的，不可與異族結友結親結愛，違者天雷加身，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兒？”
“因為跟我不一樣，就要排除異己，趕盡殺絕嗎？因為跟我不同，就要消失嗎？那你告訴我，為什么我母親是一個妖，卻能生出我呢？”
煙羅看向銀離，她很想知道銀離是怎么看待這條律例的，她知道天界嚴令要求不得與異族來往，可是卻不知曉銀離對妖的看法到底是如何，更或者說她想知道銀離對她是如何看待的，“他們算是朋友嗎？或者比朋友的關系再好那么一些？”
畢竟她來天界之前對銀離厚著臉皮說出了那樣的話。
“天界律法，豈容置疑?！便y離的語氣也不容置疑，煙羅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
應凡看著銀離如若寒玉的臉，面上帶笑，緩緩說道：“我等你，痛失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