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禽獸不如
走出留香樓門外,卻見一輛樸素的馬車緩緩駛向遠(yuǎn)處,柳如玉身跨一匹雜色矮馬,并騎在側(cè)。
一直到馬車消失在道路盡頭,秦天朗才收回心思,對旁邊的秦三道:“好了,我們也回府去吧。”
秦三恭聲道:“是,少爺?!?p> 說完,欲引秦天朗前行。
秦天朗臉色一黑,道:“就這樣回去?”
秦三一臉莫名其妙的神色道:“那。。那要如何?”
秦天朗無語,來時不知道秦府距此地八九里地之遙,回去還要走回去,自己不是平白像個傻子。
抬腳輕踹了秦三一腳,怒斥道:“平日里看你挺機靈,現(xiàn)在給少爺我裝糊涂,去雇輛馬車來?!?p> 秦天朗那紈绔子弟的嘴臉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
秦三急忙訕笑道:“是,少爺,您稍等片刻?!?p> 盞茶功夫,秦三帶著一名老叟,牽著一輛雜色馬車來到近前。
秦三諂媚的笑道:“少爺,這近處就這一輛破車,您先委屈一下,等以后,我們還是乘駕我們秦府的馬車最好?!?p> 旁邊趕車的那名老叟,此時,也認(rèn)出眼前這錦袍少年的身份,頓時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的抬起馬車簾門,讓秦天朗坐了進去。
馬車緩緩行進,秦三走在車廂旁側(cè),透過車窗,對秦天朗小聲道:“少爺,剛才那倚月姑娘,怎會跟隨曹府的車駕而去?”
秦天朗正自享受著這個時代獨有的顛簸,心下有些煩躁,實在是沒有減震系統(tǒng)的馬車震的他難受,聽到秦三的話,隨口道:“這我哪里知道,倚月姑娘已經(jīng)贖了身,去哪里是她的自由。”
秦三卻嘆了口氣道:“像倚月姑娘這般風(fēng)姿,若是進了曹府,定是生不如死,又是一樁慘事?!?p> 秦天朗正閉目養(yǎng)神,陡然聽到此言,有些奇怪道:“曹府怎么了?倚月選擇了柳如玉,跟曹府有何干系?曹府又是誰的府???”
秦三撓了撓頭,小聲的道:“曹府是當(dāng)朝都察院上官,御史中丞曹大人的府邸,剛才那車駕旁邊的管事,就是曹府管事,小人多出入于市井之間,于那管事有過幾面之緣。”
秦天朗喔了一聲道:“繼續(xù)說,曹府怎么了?為何倚月姑娘進了曹府就生不如死?”
秦三接著道:“我偶然間聽到一些風(fēng)聞,這位御史中丞曹興淳,雖是當(dāng)朝二品大官,卻生性殘暴,以虐待小妾為喜好,這十幾年來,曹興淳一共納了九房小妾,自戕的已經(jīng)有五人,還有四人之名也俱是銷聲匿跡,不曾聽聞,想來也是兇多吉少。就在前段時間,他的第九房小妾,引火燒了自己的閨樓,人也葬身火海之中?!?p> 秦天朗神色一冷,掀開馬車窗簾,問道:“此言當(dāng)真?”
秦三左右瞧了瞧,發(fā)現(xiàn)近前無人,壓低了聲音道:“千真萬確,小人曾與曹府一名下人有過交集,曾聽此人說過一些隱秘之事,曹興淳早年有一房正妻,育有一子,后來他納了一房美妾,此女心腸狠辣,下毒毒殺了曹興淳的兒子和正房,曹興淳大怒,命人把此女鎖在閨樓,令全府下人輪流欺辱此女,旦旦不休,直至慘死。其后,曹興淳性情大變,不斷購入賤籍女子,納為小妾,然后深鎖在閨樓之中,讓府內(nèi)的下人凌辱,直至死亡,那慘狀實是慘不忍睹,聽那下人說起,他也曾數(shù)次進入閨樓,做出腌臜之事,就連曹府的老馬夫都會摻一腳。”
秦天朗臉色鐵青,就算在日后,信息發(fā)達的年代,各種奇葩之事多有聽聞,卻也沒聽過如此喪心病狂之事。
“混蛋,如此惡毒之事,難道官府就不管一管?”秦天朗怒聲道。
秦三道:“怎么管?曹興淳是都察院御史中丞,手握權(quán)柄,就連順天府府尹大人都低其數(shù)階,更何況,曹興淳納的都是賤籍女子,就算死了,也只是賠償些許銀兩而已。”
秦天朗默然,早就聽聞,古時賤籍女子有多悲慘,卻沒曾想,竟然能卑賤至此。
沉吟良久,秦天朗微嘆一口氣,心下暗道:“自己方至這個時代,有許多事都還不甚明了,而且此事也只是秦三片面之言,自己也沒有什么好辦法?!?p> 秦天朗道:“倚月姑娘是柳如玉接出去的,也許只是暫借了曹府的馬車也說不定?!?p> 秦三撇了撇嘴,道:“不可能的,那輛馬車是曹興淳上朝用的專駕,怎么可能借給姓柳的。”
“喔?”秦天朗疑道:“看那馬車,很是老舊,曹興淳家境想來定是一般。”
秦三再次不屑道:“少爺,這次您可猜錯了,聽那下人說起,曹府里面富麗堂皇,金玉不計其數(shù),但是曹興淳身為御史中丞,出門自然不能金車玉攆,所以才找了這么一駕破車,以示清貧。”
秦天朗怒拍了車廂一掌,罵道:“無恥,禽獸不如?!?p> 那駕車的老叟,聽聞秦天朗怒罵,更是膽戰(zhàn)心驚,暗討,小心些把這小祖宗送回府去,車資想都別想了。
車駕不停,沿著護城河緩緩而行,其間瓦紅柳綠,清風(fēng)吹過,颯颯作響,在秦天朗看來卻無一絲清雅之氣,恍然間似無數(shù)冤魂凄慘而鳴。
“唉,這該死的封建社會?!毙南虏挥傻挠譃槟莾H有一面之緣的倚月姑娘擔(dān)憂。
卻說倚月和小鈴鐺身處簡陋的車廂里,隨著顛簸的車駕,心下也是忐忑不已,雖然自己贖身,應(yīng)了柳如玉之請,愿做柳家之妾,可是,在這信息不通的年代,倚月對柳家也僅僅只是有一些耳聞,卻不曾詳細(xì)的了解,自然對自己的前途有一絲迷茫和憂心。
聽著車窗外的馬蹄聲,倚月小聲的問道:“柳公子,此去何地?”
柳如玉朗聲笑道:“倚月姑娘,且請安心,柳某入京尚短,暫無安身之所,老師聽聞此事,不棄邀在下暫居府邸,此去正是老師的府中,老師乃當(dāng)朝御史中丞曹大人?!?p> 倚月心下一突,不由的更是忐忑。
她倒是不曾聽聞曹興淳的秘事,只是有些擔(dān)憂,身為朝廷御史上官,是否會對自己的出身有所病詬?
要知道,在古時,尊師重道之氣很重,老師的話,作為學(xué)生,必不能反駁,若是曹中丞對自己多是不屑,那柳如玉自然以師長之言為重,那自己必是前路堪憂。
倚月的心情隨著馬車的顛簸起伏不定,卻不知道該如何平復(fù),卻見旁邊小鈴鐺亦是瑟瑟不已,面露驚恐。
很快,馬車停了下來,外面?zhèn)鱽砹缬竦那謇手暤溃骸耙性鹿媚?,老師的府邸到了。?p> 倚月和小鈴鐺憂心的對視一眼,掀開車簾,附身下了馬車。
抬首,一座高大的門房之上掛著一方大大的牌匾。
上書:“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