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佳寧低頭快步跟上章婧琳,剛進了屋子,還不等關上房門,章婧琳便揮袖將案桌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
元香聽見動靜趕緊過來查看,見到屋子里的景象,想要說話卻被趙佳寧悄悄使眼色給制止了。
崔媽媽瞥了眼元香,朝著她與趙佳寧揮揮手,示意她們倆出去,只是還不等趙佳寧轉身,惜琴便走了進來,沖著章婧琳的背影行禮:“小姐……”
“說!”章婧琳語氣中帶著不耐。
惜琴頓了一下,繼而道:“是安三小姐,小姐出去沒多久安三小姐便帶著丫鬟離開了?!?p> 章婧琳幾個呼吸才勉強平靜下來,轉身看著惜琴問:“她可有說為什么走嗎?”
“安三小姐說,安二爺一早就叮囑過,讓安三小姐去莊子上匯合?!?p> “不愧是安家的人,察言觀色的能力果真不一般?!闭骆毫臻L長的吐了口氣出來,理了理被弄得有些凌亂的衣袖,坐到椅子上:“隨她去吧,她若留在這里也只會讓我難堪,思瑤自小便長了顆玲瓏心竅,定然是察覺到了什么?!?p> 崔媽媽再次擺手,趙佳寧和元香福禮后便出去了,只有惜琴,略微猶豫了瞬間,卻并未立即離開,而是蹲下去收拾地上摔壞的殘骸。
一路疾步,直到進了后廈房趙佳寧才算徹底松了口氣。
元香左右看顧,確認沒有旁人才關了房門,湊近她壓低聲音問:“快說說,怎么了?”
趙佳寧兩三口灌下一杯涼茶,也低著聲音回她:“是大小姐闖了禍……”
將迎君堂里發(fā)生的事情跟元香說了一遍后,趙佳寧依然心有余悸,輕拍著胸口道:“當時老夫人的臉色黑得跟塊兒石頭一樣,小姐氣壞了,崔媽媽和我勸了半天功夫,大小姐辯白的時候,我瞧著小姐整個身子都在發(fā)抖?!?p> 元香視線落在她手腕上,抓住她的胳膊將衣袖往上一扯,露出傷口:“這是小姐掐的?”
“沒什么大礙,回頭我抹點兒藥膏便好了,元香,你說這回的事兒老夫人跟老爺會怎么解決?”
元香沒有立即回答她,而是起身去箱子里拿了瓶藥膏,用細木棍挑了給她細細的涂抹在傷口處,才說:“這種事情最好辦啊,壓制,封口,換庚帖?!?p> 見趙佳寧愣愣的看著自己,元香又說:“雖然這事兒我以往沒遇上過,但類似的事情也見過不少,解決辦法不外乎就這幾個,你別忘了,我上一個主家可是官身?!?p> “可是大小姐她壞了清白,都不用懲罰的嗎?”趙佳寧確實不懂,想她年幼時,即便犯了一點小錯,都要被罰跪半日,章玉容犯下的可不是一般的小錯。
“被嚇糊涂了?竟說這樣的話,大小姐再有不是,也是大小姐,是嫡長女,你想讓她受到什么懲罰?浸豬籠?還是關家廟?那不就等于是打著旗子告知天下,章家嫡長女德行有虧,不便行走于世?若這嫡長女品性不妥,那章家其他的子女也要跟著完了?!?p> “所以,老夫人和老爺不僅不會懲戒大小姐,還會讓小姐吞下這委屈?!?p> “大概會小施懲戒吧,只是不知馮家這門親事還會不會繼續(xù)了,不過若是小姐不在意,估計馮公子還是咱們的姑爺?!痹闳缡钦f道,余光中看到趙佳寧耷拉著臉發(fā)呆,伸手推了她一下:“想什么呢?”
趙佳寧嘆氣,下巴墊在手背上往桌子上一趴,說:“小姐好可憐啊,還未過門就被人搶了夫婿,搶人的還是自己的親姐姐,小姐心里一定很生氣?!?p> 元香嗤笑一聲,說:“再怎么可憐那也是主子,你我只是奴仆,你有心思可憐主子,不如好好想想你怎么活命,聽你方才說的,迎君堂里除了你是個二等,還有三個三等的,就沒旁的丫鬟了,華裳,你覺得主子給你活命的機會有多少?”
“我是跟崔媽媽一同去的,在場的還有劉媽媽呢?!?p> “崔媽媽和劉媽媽都是在府上伺候超過二十年的老人,是小姐和老夫人身邊的心腹,你不過是個二等,又是入府還不滿一年的新人,兩相比較之下你以為如何?”元香繼續(xù)潑她的冷水,見她果真著急了起來,才不再言語了。
趙佳寧的確是怕了,她不想死,好不容易才活了下來,她可不能死,但元香的顧慮又沒錯,倘若章家真要把這丑事給壓下去,肯定是要封口的,而最穩(wěn)妥的封口方式就是……
帶著這種憂慮和恐慌,趙佳寧迎來了早上初升的太陽。
“小姐?!?p> 惜琴正在為章婧琳簪花,崔媽媽走進來,說:“昨兒夜里有三個丫鬟吃醉了酒,誤闖了冰庫……給凍死了?!?p> 章婧琳抹著唇脂的手頓在了半空,一旁端著頭油伺候的趙佳寧嚇的臉的白了,雙腿抖得站不穩(wěn),一個趔趄就跪倒在了地上,盛著頭油的白瓷罐子就這么摔碎了。
“小姐恕罪,奴婢一時手滑,沒站穩(wěn),請小姐責罰!”
趙佳寧跪伏在地上不敢抬頭,心里亂的一鍋粥一樣,死了三個丫鬟……昨日在迎君堂里跪著的不正好是三個丫鬟嗎,元香說的沒錯,主子們果然是要封口的,先是那三個丫鬟,接下來就該是她了。
章婧琳瞥了她一眼,聽著她帶有慌亂又矛盾的話,笑出了聲,彎腰伸手想要將她拉起來,可趙佳寧此時草木皆兵,章婧琳剛碰到她的胳膊,她整個人就抖得不行。
章婧琳有些了然,示意崔媽媽和惜琴先出去,待這屋子里只有她們倆個人了,才開口:“華裳,你在怕我?”
“沒、沒,奴婢不、不怕?!?p> 章婧琳沒有理會她的解釋,自顧自的說:“讓我猜猜你怕我什么?怕我……滅你的口?”
趙佳寧心里咯噔一聲,慌張的抬頭,露出一張蒼白又憔悴的臉來,反而給章婧琳嚇了一跳。
“你昨夜去做賊了,眼下怎么青成這樣?!?p> “小姐,奴婢發(fā)誓,奴婢對小姐絕對忠心耿耿,事關小姐的事情,奴婢絕對不會外泄半分,奴婢跟崔媽媽劉媽媽一樣是忠仆,求小姐……”趙佳寧一再強調自己的忠心,生怕章婧琳不信,急的額間冷汗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