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個寬大的遮陽篷拼接一片,底下一排排折疊椅整整齊齊,大家隨意坐著談笑風(fēng)生,等待領(lǐng)導(dǎo)的蒞臨。
我在人群中找了個空位擠進去,一心想擺脫蕭熠桐。誰知我剛坐下,旁邊的人就被他人喊走,蕭熠桐立即見縫插針挪了過來。
“凌嫣,凌大美女?!焙笈庞腥撕拔?。
我轉(zhuǎn)過頭去,好想對方救我一命,可一看那人鼻下一堆茅草般的八字胡,我頓時沒了求生的欲望。
八字胡笑道:“好事近了吧?什么時候發(fā)喜糖?”
“沒有的事?!蔽一氐?。
“李澤宇說擺平你了???”
“……”我氣得換了兩口氣,才接上話,“那小子胡說八道?!?p> “李澤宇說他求婚成功了???”
“哦?那你一定搞錯了,他求的不是我?!?p> “怎么會?他昨天朋友圈里說的,還叫我們準(zhǔn)備紅包?!?p> “他沒說女主角是誰嗎?”
“就是你呀?!卑俗趾鍪謾C照片伸過來給我看,“這不明擺著嘛。”
我一看差點吐血。那照片有兩張,一張是那束紅玫瑰,另一張是卡片的放大版,上面寫“凌嫣:明天嫁給我吧。李Sir?!?p> 標(biāo)題是:搞定。
我當(dāng)時不過當(dāng)之玩笑,根本沒去較真,何況李澤宇一向如此啊。
八字胡喜聞一樂見,這挨挨擠擠的人群,本來熟面孔就多,這下更是炸了鍋的沸沸揚揚。
很多人掏了手機去翻朋友圈,也有很多人去看別人的朋友圈。這下他們看到的就不僅僅是兩張照片,還有日本料理店里的小視頻。
大家看來看去,目光就又全都集中到我身上了。
我感覺自己熱得渾身冒汗,好想中個暑逃離開去??晌矣趾鋈桓杏X自己手腳冰冷,想有個人抱抱我給我溫暖給我力量。
我強迫自己冷靜,對四周的人道:“李澤宇那混蛋一向不正經(jīng),大家千萬別信他,回去我就收拾他?!?p> “你要怎么收拾他?”旁邊一個冷冷的聲音道。
是蕭熠桐。
“讓他刪掉?!蔽业拖伦藨B(tài),“我一點都不知道他發(fā)這樣的朋友圈?!?p> 蕭熠桐沒再說話,只是他淡粉的兩瓣唇抿成了一條線。
而八字胡還在津津樂道:“李澤宇這一招剛?cè)岵傻貌诲e啊。瞧你們這登對的,你不嫁給他,還能嫁給誰?”
旁邊還有人幫腔附和:“是啊,李澤宇干業(yè)務(wù)那個拼勁,不是為你還能為誰呢?”
“我也知道一件事,李澤宇每次喝了酒都要你去接,對不對?他可喜歡炫耀你了?!?p> “這個我也知道,李澤宇每次一個電話,凌嫣你就去了。你可別告訴我,你倆不是那個?!?p> 我很想辯駁一番,撇清和李澤宇的關(guān)系,哪怕從他媽媽的拖把棍說起??墒掛谕┫袷撬魅粺o味,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理我。我想起他和邱心玥,頓時也豁出去了的無所謂,由著大家玩笑。
領(lǐng)導(dǎo)們終于進場了。
遮陽篷底下的焦點立即從我身上轉(zhuǎn)移到了主席臺,耳邊總算清靜了。
我輕舒一口氣。
主席臺上各位領(lǐng)導(dǎo)一個個你推我讓,輪流致詞發(fā)言。大家在底下時不時地鼓掌,歡聲雷動。
我漸漸被帶入情緒,拋開了剛剛圍繞在我身上的熱議,融進積極的激勵笑聲中。
忽然旁邊有個聲音似有似無吹進我耳朵:“裙子短了,領(lǐng)口也太低,以后不能穿?!?p> 我驀然看去蕭熠桐。
他卻姿勢坐得極正,一直戴著墨鏡的臉朝向主席臺,好像剛剛我聽見的是鬼語。
我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是暗酒紅色,一個大V領(lǐng),正好襯出我細長的脖頸,至于別的根本談不上暴露。要說裙子短,不過是剛好截在了膝蓋上。
可我心里剛下了否定,蕭熠桐又低聲湊近道:“為了秀個大腳趾連絲襪都不穿了?”
我兩個大腳趾指甲上各畫了一朵花,暗酒紅色,微微探在淡金色水晶涼鞋上,很是與身上裙子相映成輝。我自己可是很喜歡呢。
我自認自己身材不錯,一雙腿也修長白皙。如果去做模特,不會輸于邱心玥??稍醯呐赃叺娜斯懿恢h在美國的女朋友,管起我來了?難不成我就不能明艷動人?光彩照人?
我正要反駁兩句,誰知蕭熠桐更過分了。他的唇抵到我耳邊:“你穿安全褲了沒有?”
我大驚失色,身子往另一邊傾斜兩寸,避開他的聲音和鼻息??尚膬?nèi)的激越立即又使得我逆流而上,我學(xué)他的姿勢,將唇抵去他耳邊:“要不你檢查一下?”
“好?!笔掛谕┒挷徽f,把手搭上我的大腿,指頭屈進我裙擺。
我急忙抓起他的手,他抽動了下,我更是兩只手一起上,握緊了他。
“你干嘛?”蕭熠桐嘴角笑道。
我剛想松開,他又動了下,還用手指輕輕撓我掌心。這下我更是抓緊了,憋著癢癢也不放手。
忽然我發(fā)現(xiàn)四周的眼光都朝我看來,特別是同一排左右兩邊的目光齊刷刷落在我倆手上。
我百口莫辯,我想我一定臉紅了。
蕭熠桐又抽了下手,指尖悄悄劃著我。我由著大家看著,卻仍是不敢放開。
“臺上喊你呢?!笔掛谕┑吐暤馈?p> “凌嫣,請問凌嫣女士在哪里?舜華建造裝飾工程股份有限公司的大總裁?!迸_上主辦方負責(zé)人對著麥克風(fēng)四下問道。
我這才明白那些投向我的目光的來源之因,只怕負責(zé)人已經(jīng)喊過好幾遍了。我瞪了眼蕭熠桐,甩開他的手,站起身回道:“我在這里?!?p> 負責(zé)人看向我:“你是我們這項慈善事業(yè)中個人捐款最多的人,領(lǐng)導(dǎo)請你上來說幾句。大家歡迎?!闭f著,鼓動大家鼓掌。
“我沒什么說的,我沒想這樣?!蔽疫B連擺手推辭。
“沒想捐款?”
底下一片哄笑聲。
我急忙解釋:“我沒想爭什么第一,我只是想盡點心意。領(lǐng)導(dǎo)的表揚我心領(lǐng)了,謝謝領(lǐng)導(dǎo)?!?p> 我朝主席臺點頭哈腰,表示感謝。負責(zé)人又帶頭鼓起了掌,四處熱烈之聲。
我以手遮目重新坐下,想求贖的心被冠上了功利之名,這種曲解無形中更加重了我的壓力,更教我直不起腰。
蕭熠桐輕輕握起我的手,這次沒有挑逗,沒有玩笑,也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