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樓壺剛才是讓氣氛輕松不少,可是當楊孝嚴老遠的看到那一片焦黑之后,他那顆心又瞬間沉了下來。
吳王與吳王妃一向情深,更何況大秦諸王為了少有子嗣,娶妻不多,偶有貪圖享樂的,也用秘法阻著生育,所以你看大秦諸王都沒什么孩子。
當年這話是楊孝嚴掛帥離去之前一個一個親自去傳的,誰想生兒子,可以,跟自己一樣,舍了這富貴走便是。
說起來也算是把眾人得罪了個遍,只是這臨行之前再為贏勝最后鋪一次路的舉動,也讓諸位兄弟又是氣氛又是佩服。
最重要的是,大家?guī)缀醵甲袷亓?。趙肆偷摸生了個兒子,以為沒人知道,也是他運氣好,賭了那么一次就是個兒子。
可是這個頭不能開,所以楊孝嚴送他們倆父子上了路。
那措木是個意外,就算沒有那措木,趙肆父子也絕對從戰(zhàn)場回不來,最起碼趙淼回不來。
李秀秀這個也不是意外,那秘法著實好使,當年那老太醫(yī)說有意外的概率估計就是防著哪個王爺偷偷生了反過來指責方子有問題,所以不把話說得太滿。
李秀秀也是想要個孩子,孩子出生之前楊孝嚴全當沒有這回事,出生之后是個女兒,也就當真沒什么事了。楊孝嚴了解李秀秀的為人,他絕不會再生一個。
老遠就看見張云龍守在門口,楊孝嚴邁步走去,張云龍迎上來:“大哥,你快去看看吧?!?p> 楊孝嚴皺了皺眉頭,邁步走進一片狼藉的吳王府,穿過被燒的焦黑的廢墟。
吳王府的后院倒是沒有遭太大損傷,那面水池中央幾乎與水持平的四方形練功臺上,一身紅衣的李秀秀,懷中抱著穿著素服的身軀。
據(jù)說李秀秀回來后,去看了女兒,然后就換上一身紅袍直奔吳王妃的靈堂,大家都說不吉利可是誰也不敢攔。
李秀秀從棺木中抱出張初蕊的尸體,獨自在這臺上已經(jīng)坐了三天了。
練功臺周遭數(shù)十米被一道淡綠色光幕籠罩著,光明遠扭身看見楊孝嚴,苦笑著指了指。
強行破開不合適,不拼盡全力他又破不開。
李中書跟張云龍就不用說了,合起來頂不上半個光明遠。
楊孝嚴看著這道光幕,伸手放在上面,光幕的能量很平靜,一點也不似李秀秀走時那般暴虐。
望著光幕之中點點繁星一般飄散的綠色光芒,感受著那股濃濃的生命氣息。
這是?楊孝嚴眼睛一瞪,心里一驚,木之大道?這家伙什么時候掌握的?
還沒等楊孝嚴從驚訝中反應過來,自己放在光幕之上的手就很自然的伸了進去。楊孝嚴知道這是李秀秀在放自己進去,順勢便走入其中。
一入光幕,楊孝嚴便感受到那股充滿光幕的濃濃生命氣息??粗硨ψ约旱睦钚阈悖瑮钚谰彶缴锨耙膊恢f些什么好。
“大哥?!崩钚阈懵曇羰稚硢〉暮傲艘宦晽钚?。
楊孝嚴聽著李秀秀奇怪的聲音,以為是悲傷過度所致。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他,李秀秀頭微微側了一下,披散的長發(fā)遮著他的臉龐。
“大哥,是你做的嗎?”李秀秀聲音沙啞的問道。
楊孝嚴楞在那里,然后一股怒火好似在胸腔中燃燒一般:“這叫什么話?什么叫是我做的嗎?”
“大哥?!崩钚阈憷^續(xù)道:“這光幕能隔絕聲音,他們聽不見。趙肆的死是你安排的,我知道?!?p> “你可別冤枉我。”楊孝嚴打斷李秀秀的話:“那個那措木多,能打的長安他大道崩碎,我還沒那個本事使喚他?!?p> “沒有那措木,他趙肆就能回來了嗎?”李秀秀反問道:“我雖然不喜歡他,可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的嗎。”
“我沒想殺他?!睏钚烂嫔珴u漸冰冷,語氣平靜的說道:“他兒子必須死,這個先例不能開?!?p> “那我呢?”李秀秀身形微微一抖,似是苦笑了一下:“我生個女兒也不行嗎?!?p> “不是我干的!”楊孝嚴聲音提高八度:“你放我進來就是為了要跟我說這個嗎?來,李秀秀,你給我起來。你看看你那個樣子!坐在這有什么用!坐在這就能給初蕊她報仇了嗎!”
原是想罵醒沉浸在傷痛中的李秀秀,可是楊孝嚴看著那不為所動的身形,又覺得這么說也不是很合適,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許久,李秀秀微微抬頭望著天空:“這里,我每日在這里的時間,遠比要陪在她身邊的時間要多,總是她來看我?!?p> 說著李秀秀低頭望著懷中那張已經(jīng)變得慘白的臉龐,眼淚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一句一句低聲重復著:“總是她來看我?!?p> “好了。”見此情景楊孝嚴也不由為之所動,所謂聞著落淚看者傷神不過如此,輕聲勸著李秀秀:“別忘了你還是大秦吳王,這世間頂尖強者之一,身兼三條大道的李秀秀,大秦戰(zhàn)神李秀秀。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要是打不過,那就修滿五條大道,我們再去打?!?p> 楊孝嚴不怎么會哄人,只能按照自己的感覺去勸,按照楊孝嚴心里想的,報仇總歸沒錯吧?
用仇恨來沖淡悲傷,楊孝嚴還在心里給自己的主意點了個贊。
“大道,三條大道?哈哈哈”李秀秀背對著楊孝嚴又哭又笑,看的楊孝嚴瘆得慌,只見李秀秀一邊念叨著一邊緩緩站起身。
“大道,我修出來了?!崩钚阈阋贿呎f一邊抱著張初蕊的尸體換換轉身,一邊轉一邊說:“可是有什么用,這大道又什么用,大哥,我不想要什么大道了,我也不要當什么吳王了,我只想她活,你幫幫我好不好。”
楊孝嚴低著頭嘆氣,抬起頭剛想勸,卻呆立在那里望著眼前的李秀秀,眼前的李秀秀滿臉的皺紋,整個人蒼老到感覺快要死了一樣。
“你這是!”楊孝嚴見鬼了一般伸著兩根手指頭指著李秀秀,張著嘴又不知道該說什么,趕緊兩步上前伸手接過張初蕊的尸體,李秀秀也很自然的松開了手,因為他也實在抱不動了,再抱他怕把張初蕊的尸體再摔倒。
光幕之外的光明遠三人聽不見里面二人的對話,原本光明遠正在抓耳撓腮低著頭來回踱步,一直盯著光幕里的張云龍說了一句:“這是!”
光明遠莫名抬起頭看了一眼,愣了一秒鐘慌忙上前一巴掌拍在光幕上,用力拍打光幕沖著里面喊:“這怎么了這是!大哥!你讓他放我們進去!”
光明遠再外面拍著,里面是一點聲音都聽不見的。楊孝嚴接過張初蕊的尸體,看著眼前的李秀秀,不知說什么好,只能張著嘴:“你這???!”
“你瘋了?”最后楊孝嚴只憋出來這么一句,然后看著周身飄散的綠色光點。又看了看眼前老的身體都蜷起來了的李秀秀:“這些盎然的生機?這些都是你自己的?”